暮春的凤仪宫,庭院里那几株被能工巧匠精心养护的玉兰,正值花期尾声。
硕大的花瓣边缘已染上些许憔悴的褐黄,却仍固执地挂在枝头,在午后慵懒而薄凉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凄艳的、即将凋零的美。
空气里浮动着它们残存的、冷冽的甜香,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清新气息,却驱不散宫殿深处那凝滞的哀伤。
江浸月独自立于窗边,身着一袭素净的月白常服,未施粉黛,墨发松松挽起,仅簪着一支毫无纹饰的玉簪。
她的目光,穿透雕花窗棂,久久地、失神地落在庭院角落那株最不起眼的玉兰上。那是……曾经在晏国皇宫,楚天齐亲手与她一同移栽的。
他说,玉兰高洁,如她。
后来,她入宸宫,也不知顾玄夜是出于何种扭曲的心思,竟命人将这株花也一并掘来,种在了这凤仪宫内。
此刻,看着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承载着太多回忆而不堪重负的花朵,江浸月的眼神空洞而遥远。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沿,仿佛能透过时空,触摸到另一双温暖干燥的手,听到那带着笑意和宠溺的嗓音在耳边低语:“昭昭,你看,它活了。”
就在这时,一股强势而熟悉的气息自身后笼罩而来。
未等她有所反应,一双坚实的手臂便从后面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紧紧锁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知道,顾玄夜来了。
他下朝不久,仍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的常服,身上还带着御书房里龙涎香和奏折笔墨的气息。
他将下颌抵在她单薄的肩窝,呼吸灼热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安抚却更显霸道的意味:“月儿……”
他唤着她旧日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的血与恨,
“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浸月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如今在你身边的是朕。”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
“你看,这凤仪宫,这天下,这后位,朕都给了你。月儿,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讨好的、扭曲的邀功,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是我玄宸国名正言顺的皇后。”
他顿了顿,侧过头,试图去看她的眼睛,声音放得更软,却带着更深的偏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月儿,楚天齐能给你的,朕也能,朕能给的……更多,更好……”
他列举着:“你看,这玉兰,朕也为你移来了。这满宫的珍宝,四季不败的花……只要你想要,朕什么都给你……”
然而,回应他的,是江浸月死水般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株玉兰上,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只是吹过耳畔的无关轻风。
良久,就在顾玄夜的耐心即将耗尽,眸中开始凝聚风暴时,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碎玉投冰:“陛下,”
她轻轻打断他,甚至用上了最疏离的敬称,
“您弄错了。”
顾玄夜箍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一点点地,试图转过身,面对他。
他没有阻止,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滚着惊疑与即将失控的怒意。
江浸月抬起眼,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怎样空洞的眼睛啊,里面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的虚无。
“江浸月,”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已经死了。”
“死在您亲手将她送入晏宫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精准地剖开血淋淋的过往。
“如今的我,是沈昭昭。”
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嘲讽,
“是陛下您亲手塑造的,用来魅惑君心、颠覆江山的……工具。”
“从您将我送进晏宫的那一刻起……”
她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用那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
“你我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便已经……彻底结束了。”
“我助您打下这晏国,”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那段纤细脆弱的脖颈,眼神里却透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图的,无非就是如今我手中能握住的这点……权力。”
“所以,陛下,”
她总结道,语气如同在商讨一笔交易,冷漠得令人心寒,
“你我之间,各司其职,各取所需。如此,便好。”
“各取所需?!”
顾玄夜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胸腔中的怒火与一种被彻底否定的恐慌,如同岩浆般轰然爆发!
他所有的示好,所有的占有,所有试图重新开始的努力,在她眼里,竟然只剩下冰冷的“各取所需”?!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如此轻描淡写地抹杀一切?!
“好一个各取所需!”
他猛地怒吼出声,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暴戾!
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不由分说地将她狠狠拽离窗边,粗暴地拖向那张宽大奢华的龙凤拔步床!
“啊!”
江浸月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几步,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紧了下唇,没有求饶,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是毫不屈服的冰冷。
这眼神更是彻底激怒了顾玄夜!
“你听好了!”
他将她重重地摔在柔软的锦被之上,高大的身躯随即覆下,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仍死死钳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朕不管你是沈昭昭还是江浸月!是活人还是死人!”
他低吼着,气息灼热而混乱,
“你都只能是朕的人!从里到外,从生到死,永远都是!”
话音未落,他猛地俯下身,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狠狠地攫住了她那毫无血色的唇瓣!
这不是亲吻,是惩罚,是征服,是野兽般的撕咬。
他的舌粗暴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她口中肆意掠夺,纠缠,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那个名字,那段过去,从她灵魂深处彻底剔除!
唇齿间很快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
江浸月起初还僵硬地抵抗着,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拒,喉咙里发出模糊的、被堵住的呜咽。
但他的力量太过悬殊,那点微弱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他的大手粗暴地扯开她月白色的衣襟,绫罗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微凉的空气触碰到肌肤,引起她一阵战栗。
他灼热的吻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向下,在那片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宣告主权的印记,带着惩罚般的力道,有些地方甚至泛出了血丝。
她不再挣扎了。
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也像是彻底放弃了这无谓的抵抗。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脆弱地颤抖着,却不再有任何回应。
身体在他身下,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玉石,任由他予取予求。
她将自己,彻底放逐到了灵魂之外的荒原。
顾玄夜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的冰冷与僵硬,能感受到她那彻底放弃抵抗、甚至放弃感知的绝望。
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疯狂!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动作愈发粗暴,仿佛要通过这极致的占有和疼痛,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依旧是“活”的,是属于他的。
锦帐之内,温度攀升,气息交融,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情,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爱与恨交织的毁灭气息。
强势的占有与冰冷的承受,构成一幅扭曲而充满张力的画面。
殿外,隐约听到动静的蕊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滑落。
云卷则背对着殿门,垂着眼,面无表情,唯有那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暮色渐沉,那株承载着过往的玉兰,在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中,悄然坠落了一片花瓣,如同一声无声的叹息,没入尘埃。
而这华美牢笼中的纠缠与折磨,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