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手臂用力,轻轻松松就把人从椅子上捞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整个人立刻没骨头似的往前一倾,额头抵着她单薄的肩膀,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夸张的委屈和控诉:“你就一点不担心给我踢坏了?”
湿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痒。
沈慕颜被他这黏糊劲儿弄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招架不住,抬手不客气地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踢坏了给你治。”
“怎么治?”霍景行顺势抬起头,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沈医生,说说怎么治?”
沈慕颜被他这故意耍宝的样子逗乐,噗嗤一声笑出来,指尖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物理阉割。”
霍景行被她这石破天惊的四个字噎得表情一僵,随即失笑,搂着她的腰的手臂收得更紧,故意用下巴蹭她:“心真狠啊沈医生……”
沈慕颜被他蹭得发痒,笑着躲闪,手指抵着他额头往外推:“少碰瓷儿。”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霍景行松开她,拉开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几本红皮笔记本,一摞信纸,几支用了一半的铅笔和圆珠笔,还有一支看起来保存得很好的黑色钢笔。
他略过这些,手指探向抽屉最深处,摸索了一下,抽出一张对折得四四方方,边缘挺括的纸。
然后,他拿起那支黑色的钢笔,拧开,在纸上试了试笔尖,确定墨水充足。
沈慕颜擦着手上的墨渍,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他写什么。
当看清那张纸抬头清晰印着的结婚申请表几个大字,以及下面鲜红的单位公章印时,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有结婚申请表?”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讶异。
这人之前不是不知道她是女的吗?
霍景行已经将纸张在干净的桌面区域铺平,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团下面有个连长,跟对象谈好了,打报告要结婚。”他一边说,一边在申请人一栏,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沈慕颜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随即唇角弯起,带着点调侃:“那你就把人家的申请表给用了?”
霍景行笔下未停,闻言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嗯。等会儿再去给他要一张就是了。”
“这张表,”霍景行不这么认为,声音低沉而清晰:“出任务之前,就在我这了。也没再来跟我要,证明他不着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但是我很急,是天意。”
霍景行最后一个字落笔,力透纸背的沈慕颜三个字工整地躺在配偶姓名一栏,与他自己的名字并列。
他才抬起头,看向身侧的沈慕颜。
方才那股理直气壮,甚至带点强横的劲儿悄然隐去,眼神里透出讨好。
“我这边,流程慢一点。”霍景行斟酌着词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申请表的边缘:“你的那份……不着急,过几天再写,也行。好不好?”
他问得近乎谨慎,仿佛在确认一件极其重要又生怕她拒绝的事。
沈慕颜看着他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唇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行。”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
霍景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那点小心翼翼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差点撞到身后的椅子。
脸上是毫不掩饰近乎孩子气的兴奋,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冷峻严肃的团长模样。
“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都带着雀跃的颤音:“我先把我这份交上去!这就去!”
他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申请表拿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填写内容,确认无误,才郑重地夹进一个空白的牛皮纸文件袋里。
沈慕颜也随着他站起身,理了理刚才玩弄皱的衣摆:“那我先回去了。今天买了些东西,晚上还得在宿舍收拾一下,明天厂里还有任务。”
她想起什么,又问:“你去看霍伯伯和伯母吗?他们知道你回来吧?”
霍景行一边扣着文件袋的扣子,一边点头,语速因为急切而有点快:“嗯,知道。他们住得离这边不算近,我明天早上再过去。”
他说着,已经大步走到门口,手握上了门把手,却又顿住,猛地回头看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持:“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个送了,很快回来!送你回去。”
“不用,”沈慕颜失笑,觉得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有点可爱:“我自己回去就行,天还没黑透呢。”
“不行。”霍景行斩钉截铁,折返回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回椅子上坐下,力道温柔却坚定:“坐着,等我,我送你。”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诱哄和不容拒绝:“马上回来。嗯?”
沈慕颜被他按着,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急切与关心的脸,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妥协:“……那你快点。”
“保证!”霍景行立刻笑了,像得了特赦令,又重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才转身,拉开门,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咚咚作响,由近及远,急切而欢快。
沈慕颜独自坐在椅子里,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刚刚被他亲过的额头和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嘴唇滚烫的触感。
她唇边的笑意未散,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晚间训练号子,心头被一种陌生又踏实的暖意包裹着。
等了一会儿,宿舍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满室的静谧与旖旎思绪。
沈慕颜微微一怔,这么快?
她下意识以为是霍景行回来了,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
“这么……”沈慕言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开了门,语气里带着尚未消散的笑意和一丝自然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