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恒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六点五十八分,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心底的念头悄然成型。
“小云,已经七点了。”他收起手机,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我们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小云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啊?这时间不算晚啊,勘探局大门应该还开着,飞行器就能取出来。”
“不是大门的问题。”陆景恒故作迟疑地皱起眉,“空管局有规定,晚上七点以后,低空飞行器禁止起飞,违规会被扣分罚款,严重的还会吊销操控资质。”
“那怎么办?”小云瞬间急了,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我晚上不回家,我爸非把我骂死不可!”
陆景恒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打死”,骂几句都好说。他拉着小云的手腕往勘探局方向走:“先过去看看,说不定能跟空管局通融一下,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嘴上这么说,他的脚步却故意拖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轻飘飘的。原本十几分钟就能到的路,硬是被他磨磨蹭蹭走了四十多分钟。小云催了他三次,他一边搪塞,眼底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胆地算计一个女孩。
终于到了飞行器旁,陆景恒让小云站在远处等着,自己绕到机身侧面,趁她不注意,飞快拔掉了化油器的橡胶导管。他坐进驾驶座,装作熟练地反复按动启动键,飞行器的螺旋桨只象征性地转了半圈就停住,连轰鸣声都没响起。
“怎么回事?”小云跑过来,额头都急出了薄汗,扒着驾驶座车窗追问。
陆景恒一脸无辜地摊手:“看来是被空管局远程锁定了,晚上禁飞系统直接把动力切断了,没办法启动。”
“陆景恒,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小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怀疑。
“天地良心!”陆景恒立刻举起手,表情诚恳得像发誓,“我怎么敢骗你?要不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设备出问题,我们明早一早就回去。”
小云的手悬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按下拨号键:“我不敢……我爸发起火来很凶的。”
“那先去吃点东西,边吃边想办法,总不能饿着肚子发愁。”陆景恒顺水推舟,拉着她往勘探局外的商业街走。小云没别的选择,只能闷闷地跟着。
两人走进一家主打家常菜的中式餐厅,陆景恒点了几道小云爱吃的菜,可她全程心不在焉,筷子戳着米饭没动几口。走出餐厅时已经八点,街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四下安静得能听见晚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小云还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打吧,免不了被父母联合训斥;不打吧,又怕他们担心。陆景恒悄悄观察着她的神色,轻轻拉住她的手:“附近有家四星级酒店,环境挺干净的,要不先住一晚?我保证,明天天一亮就修好飞行器送你回去。”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的触感让小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小云默默的关掉手机。
到了酒店前台,陆景恒刚说“开一间房”,就迅速将五百元现金塞给服务员,还不着痕迹地递了个眼色。小云连忙补充:“要两间。”
服务员见多识广,立刻露出职业微笑:“抱歉女士,今天客房紧张,目前只剩一间豪华大床房了。”
“没关系!”陆景恒马上接话,“我睡沙发就行,反正就凑合一晚。”
小云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脑子里天人交战,两个小人开始吵架。
算了,其实陆景恒人也不错,还有钱。长得也不丑,看着挺顺眼的,脾气也好。
另一个说:他要是渣男咋办,吃完不负责任。
那你就想当老姑娘了,就不想尝试一下。。。
就这么着考虑来考虑去,莫名其妙的跟着陆景恒来到电梯。
她偷偷瞥了眼陆景恒,他正低头帮她拿房卡,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眼神看起来很真诚。纠结间,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跟着他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两人沉默地走到房间门口。陆景恒刷开房门,小云站在玄关处,没敢往里走。暖光灯下,米白色的大床格外显眼,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支新鲜的白百合,房间宽敞洁净,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可这份雅致却让空气里多了几分紧绷的暧昧。
“你先洗个澡放松一下吧,我去楼下买瓶水。”陆景恒把房卡递给她,声音有点干涩——他原本的算计,在看到小云紧张无措的样子后,忽然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嗯。”小云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踮着脚尖溜进了浴室。关上门,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镜子里映出一张绯红的脸,眼睛湿漉漉的,满是紧张又奇异的光。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可脑海里却反复闪过陆景恒拉她手时的温度,还有他刚才认真的眼神。
她洗得很慢,水流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放大了心底的忐忑。一会儿想着爸爸严厉的表情,一会儿又想起陆景恒的样子,两种情绪交织着,让她既害怕又隐隐有种叛逆的冲动——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他一次。
等她穿着酒店的纯棉睡衣出来时,发现陆景恒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
听到声响,他转过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又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错开。
“洗,,洗好了?”他问,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
“嗯,你去洗吧。”小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衣角。
陆景恒“哎”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浴室,连换洗的睡袍都差点忘拿。关上浴室门,他才靠着门板长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刚才近距离看着小云的样子,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那些精心策划的“算计”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少年人面对心仪女孩时的慌乱与悸动。
他拧开热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没能完全平复心底的躁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小云红着脸的模样,还有她刚才没说出口的原谅——明明是自己耍了手段,她却没有真的生气。这份包容让他既愧疚又欣喜,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这样算计她,要堂堂正正地对她好。
他洗得很快,刻意避开了小云用过的沐浴露,换了酒店提供的另一款男士香型。擦干身体换上睡袍时,他还特意对着镜子理了理微乱的头发,深吸几口气才拉开浴室门。
客厅里,小云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手里捧着一杯酒店提供的温水,眼神有些放空。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她立刻站起身,像受惊的小鹿般看向他。陆景恒的头发还滴着水,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浸湿了睡袍的领口,原本略显张扬的气质被水汽氤氲得柔和了许多。
陆景恒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暖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粉白,湿润的发梢贴在脖颈,整个人柔软又无措,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他心底那点刻意的算计,忽然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又柔软的情绪,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轻轻走过去,停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薰味,还混着一丝清甜的气息。“小云,”他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飞行器是不是没坏?”小云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里面有犹豫,有不安,却也有一丝豁出去的清澈,“是你故意弄的,对不对?”
陆景恒愣住了。所有准备好的借口,在她清澈的目光下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第一次感到词穷,甚至有些狼狈。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空调的送风声格外清晰。
良久,他肩膀微微塌下去,像是卸下了伪装,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认输的坦诚:“……化油器的导管,是我拔了。”
预料中的生气没有到来。小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果然如此”的了然,似乎还有一点如释重负。“我就知道,空管局不会这么霸道。”她小声说,视线移到地毯的花纹上。
“对不起。”陆景恒的道歉格外真心,他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我不是想耍手段骗你,我只是……真的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就我们两个人。”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背。小云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他的掌心温热,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这一次,没有算计,只有少年人最笨拙直接的渴望。
小云的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自己指尖的轻颤。她抬起头,再次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的眼睛里,此刻映着灯光的碎光,只剩下紧张、坦诚,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红着脸的倒影。
心底的纠结忽然消失了。害怕仍在,但对他的信任,以及那份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欢,悄悄占了上风。她极轻微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道开关。陆景恒的眼眸倏地亮了,他不再犹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小云的脸颊贴在他丝质睡袍上,能感受到下面温热坚实的胸膛,还有和自己一样急促的心跳——咚、咚、咚,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在她心上。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包围,干净清爽,带着阳光的味道。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最后试探性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夜色温柔沉降,这个拥抱仿佛将时间都拉长了。
爱意还没有成熟的宣言,它像一颗刚破壳的种子,在坦诚相对的瞬间,在生涩的拥抱里,悄然发芽。它是交握的双手,是分享的体温,是明知他耍了坏,却依然选择留下的决定。
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星河在天幕流淌。呼吸交融,体温相熨。这个始于小小“阴谋”的夜晚,爱情已然在笨拙又真诚的靠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