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下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陈砚舟下意识抬手护住头，肩背撞在墙上。他没管疼，手指立刻摸向口袋——那把锈钥匙还在。
苏怀镜喘了口气，靠在他旁边：“堵死了。”
“嗯。”陈砚舟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前方。幽光从左边通道深处透出来，像是某种矿石在发光。空气有点闷，呼吸时喉咙发干。
守龙人站在两人身后，杖尖点地，一动不动。他忽然抬起左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陈砚舟立刻伸手拦住苏怀镜，低声道：“别出声。”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那种地脉翻腾的大动静，而是细碎的、有节奏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脚下的石板裂开几道缝，一条青铜蛇从地下钻出来，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转眼间，上百条蛇破土而出，围成一圈，蛇首高高扬起，眼睛泛着红光。
“这是……机关兽？”苏怀镜盯着最近的一条蛇，声音压得很低。
“血纹机关兽。”守龙人终于开口，“三十年前禁工坊的东西，认主不认命。”
陈砚舟皱眉：“怎么过？”
“你的血能通。”守龙人看着他，“但得小心，它们要是判定你是入侵者，会直接绞杀。”
话音刚落，最前面那条蛇突然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嘶鸣。其他蛇跟着摆动身体，尾巴互相勾连，形成一个闭合的环，把三人围在中间。
苏怀镜往后退了半步：“它们在等什么？”
陈砚舟没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胸口那块血纹又开始发烫，像被热水浇过一样。他想起系统提示过——同源血纹可压制。
他咬破指尖，把血抹在钢笔尾端。红光一闪，血顺着笔尖流到地上。他往前走一步，把带血的笔尖轻轻点在最近那条蛇的额前。
蛇眼红光闪了两下，忽然低头，整个身子蜷缩下去，紧贴地面。其余的蛇连锁反应，一条接一条趴下，最后首尾相衔，拼出一个清晰的箭头，指向甬道深处。
“成了。”陈砚舟松了口气。
苏怀镜蹲下来，伸手捡起一片脱落的蛇鳞。她用银针轻轻刮了刮表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不是普通青铜。”她说，“里面有辰砂和汞晶，比例很怪。我在老太监那些药瓶上见过类似的材质。”
陈砚舟一愣：“你说哪个老太监？”
“冷宫那个。”苏怀镜抬头看他，“就是死前给你玉玺碎片的那个。他的药瓶都是这种合金做的，我还以为是防腐用的。”
陈砚舟沉默了几秒。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冷宫附近。而老太监……一直装疯卖傻守在那里。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检测到高浓度母系基因波动，方向：正前方】
他左手腕的旧伤疤猛地抽了一下。
“走。”他说，“这路她走过。”
守龙人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蛇组成的箭头看了两秒，才拄着杖跟上。
三人沿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前进。走了十来步，地面突然微微下陷。
“停！”守龙人猛地喝住。
陈砚舟立刻定住脚，发现脚下这块石板比周围的低了一点点。他低头看去，两侧石壁缓缓伸出四只机械手臂，形状像枯槁的人手，指尖带着钩子，正慢慢朝他们伸来。
“牵魂锁。”守龙人低声说，“踩错了地方就会触发，钩子能扯断骨头。”
苏怀镜屏住呼吸：“怎么解？”
陈砚舟眯眼看了看前方。蛇环拼出的箭头末端，正好绕开一块略微凸起的石砖。他用伞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砖，没反应。
“那边是安全的。”他说。
他把黑伞横过来，用柳叶刀卡进伞骨前端，再将伞柄搭在那块凸起的石砖上。借力一跃，跳到了前面。
苏怀镜照做，动作利落。守龙人则用手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轻飘飘翻过去，落地无声。
四只机关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然后慢慢缩回墙里。
“你刚才那一跳……”陈砚舟回头看守龙人，“不像个瘸子。”
守龙人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通道越来越窄，两边墙上的符文也越来越密集。有些字迹已经被磨平，但还能看出轮廓。陈砚舟一边走一边看，忽然发现其中一行残字：
“子循痕，勿逆光”
字迹很熟悉。
是他母亲的笔迹。
他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那行字刻痕的深浅。没错，和他珍藏的那封血书上的笔锋完全一致。
“她来过。”他低声说，“不止一次。”
苏怀镜走到他身边：“什么意思？”
“这字是提醒我。”陈砚舟收回手，“‘顺着痕迹走，不要逆着光’。她在告诉我该怎么走。”
“那光呢？”苏怀镜抬头看向前方，“哪来的光？”
前面确实有光，幽蓝色，像是从石头里渗出来的。但现在三人是迎着光走的，算不算“逆光”？
陈砚舟想了想，回头看向那些已经恢复原状的青铜蛇。它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拼出的箭头依然指着前方。
“也许……这里的‘光’不是真的光。”他说，“可能是某种信号，或者陷阱的诱饵。”
守龙人这时忽然停下，抬起手杖，在墙上某个符文上敲了三下。
叮、叮、叮。
和老太监平时用茶杯盖敲桌子的动作一模一样。
陈砚舟心头一震：“你也认识他？”
守龙人没回头：“不认识。”
“那你刚才敲的是什么？”
“习惯。”守龙人淡淡地说，“三十年前就养成了。”
陈砚舟没再问，但心里已经起了疑。老太监、守龙人、母亲、血纹碑……这些人之间的联系，远比他想的复杂。
三人继续前行。空气变得更潮湿，墙壁上有种滑腻的质感，像是长年渗水形成的苔膜。苏怀镜不敢再碰墙，只紧紧攥着那片蛇鳞。
又走了几十步，前方出现一道石门轮廓，嵌在岩壁里。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圈凹槽，形状像是蛇缠绕成的环。
“到了。”守龙人说。
陈砚舟上前一步，伸手摸那圈凹槽。指尖触到的地方，金属感很强，而且内侧有细微的刻纹。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锈钥匙。
钥匙插入凹槽，严丝合缝。
“这钥匙……能开这门？”苏怀镜惊讶。
“不一定。”陈砚舟盯着钥匙上的锈迹，“但它一定和这里有关。”
他试着转动钥匙。
咔哒。
一声轻响，石门没动，但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那些趴着的青铜蛇纷纷抬头，眼睛重新亮起红光。
“不对！”守龙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是现在！”
陈砚舟还没反应过来，最近的一条蛇突然弹射而起，直扑他面门！
他本能地抬手格挡，钢笔划出一道弧线，正中蛇头。蛇身当场断裂，断口处喷出一股灰雾。
其他蛇同时发动，上百条青铜蛇如潮水般涌来！
“躲！”陈砚舟一把推开苏怀镜，自己翻身滚向墙角。守龙人用手杖横扫，打飞三条蛇，但更多的蛇从地下钻出，空中交织成网。
苏怀镜迅速从银针囊袋抽出三根针，往地上一插，随即拍出一小包药粉。药雾扩散，几条蛇的动作明显迟缓。
“它们怕这个！”她喊。
陈砚舟趁机冲到门口，把钥匙拔出来，大喊：“关门的机关在哪？”
守龙人一杖击碎两条蛇，吼道：“不是关门！是重启！这些蛇是守卫，不是敌人！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它们判定我们是入侵者！”
“那怎么办？”
“用血重新认证！”
陈砚舟立刻咬破手指，把血涂在钥匙上，再插回去。这一次，他用力按住钥匙顶端，让血顺着纹路流进内部。
嗡——
整条通道剧烈一震。
所有蛇的动作瞬间停止，然后一条接一条趴下，重新拼出箭头，指向石门。
石门底部缓缓裂开一道缝，蓝光从里面透出。
“成了。”陈砚舟喘着气。
苏怀镜走过来，脸色有点白：“刚才太险了。”
守龙人盯着那道缝隙，忽然说：“门后不是房间。”
“是什么？”陈砚舟问。
“是井。”
“什么井？”
守龙人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铁钥匙，和陈砚舟手中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一些。
他把钥匙举到眼前，低声说：“第七把。”
陈砚舟盯着那把钥匙，心跳加快。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钥匙，从来就不是用来开门的。
是用来锁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