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这么一说,张志强顿时噎住了。
的确,当他看到陈阳有过前科,而且刚刚刑满释放不到一个月后,多少带着些个人看法在里。
或许他自己也忘了,上午他还特意说教过贺宁宁,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
不过人都是有情感的,咋可能做到铁面无私,面面俱到。
“呼~”张志强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言语过激了,现在请你带我去你的住所看看。”
陈阳也明白,如果不洗清嫌疑,这把算是没完了。
“行,走吧,我带你去。”
俩人出了店门口,乐乐,狗子以及大伟三人已经蹲在树荫处抽烟了。
显然,已经结束了问话。
“咋样?”张志强朝着其他三个警察问道。
“没问出啥来,就说晚上十二点多回了出租房就睡了。”
“我问的是那个烤串师傅,他昨晚从烧烤店离开后,就一直在网吧,我去网吧求证,那边也能查到他的上网记录,从十二点零九一直到早上七点,网管说,他一晚上没离开过。”
“行,我知道了,现在跟我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
张志强本来也没把大伟当做怀疑对象。
在他看来,黄树良找烧烤店的茬儿,那着急的也应该是陈阳三个,而大伟就是一个打工的,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根本没理由去杀人。
陈阳带着张志强四人回到筒子楼的出租房看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张志强只好让陈阳先行离开。
而他则带着人再次去往案发现场,打算再问问周围的街坊邻居。
但人们一听他打听黄树良的消息,没有一个乐意接茬儿的。
有一个还是黄树良的远亲更是直言道:“别说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点啥也没人告诉你们,要真说杀人不犯法的话,我估计筒子楼这些人都能排队过来给黄树良整死。”
张志强听完,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带人回了分局。
此时,他对陈阳的怀疑也几乎没有了,要照这些邻居来讲,有杀人动机的人多了去了,根本不单单是和烧烤店这一起矛盾。
回到办公室,张志强将黄树良手机通话记录调了出来。
但上面显示,近一个月来,竟然没有一条通话记录。
由此可见,黄树良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和交际圈。
不过电话簿里却存了三个电话号码,没有备注。
张志强让人挨个打过去问了一遍。
结果一个是收废品的,一个是卖碟片的,最后一个自称是黄树良的亲戚,很多年没有联系过,存电话也是前几天偶然碰到后,存了一个。
一时间,给张志强整不会了。
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的受害人。
说黄树良没人际关系吧,整个老城区的人都认识他,但说他有人际关系,可现在连个过来领尸体的都找不到。
……
另一边,小非在接到警察的电话后,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
于是他给公安口的朋友打电话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了黄树良已经死了的消息。
不过,他在暗暗琢磨了一番后,便没再多想。
黄树良是啥样人他再清楚不过,在他看来,被人干死那是早晚的事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反倒是现在黄树良死了,他不用再给对方付工钱,这让他心里有点小开心。
眼下搅买卖的没了,那也就干脆不弄了。
至于高志让他从外地找的人,他联系了好几波,最终挑了J木斯一对儿兄弟。
其他的倒没啥特别的,最主要的是这俩人要价便宜,过来一趟,只要一万块钱。
想到早点把高志交代的这点事儿办完早利索。
小非打算再催一催那兄弟俩。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多时,电话接通。
“谁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我,小江朋友。”
“哦~咋滴了?”
“就上回跟你说的那个事儿,让你来哈市一趟,帮我收拾俩人儿,还记得不?”
“不是跟小江说了么,得过几天过去,这两天给俺家苞米地除草追肥呢。”
“呃……具体哪天儿啊?”
小非突然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俩人虎不啦叽的,好像有点分不清哪个重哪个轻啊。
“就月底前吧,去前儿给你打电话。”
说完,没等小非再说话,就直接把电话撂了。
小非无奈,既然说好了,也就只能等了。
不过他觉着应该给高志说一声,要不然还以为他拿钱不办事儿呢。
他拿起手机给高志发了条短信。
【人已经联系好了,常年在外地整大活儿的,月底之前过来办事儿。】
不多时,高志回过来了信息。
【妥。】
……
下午,烧烤店里。
陈阳坐在小板凳上,埋头穿着串儿,一言不发。
一旁剁肉的乐乐好像看出了不妥,用胳膊肘碰了碰狗子,低声问道:“他咋了?”
狗子朝陈阳瞥了一眼,傻愣愣的回了一句:“挺好的,没毛病。”
“艹!我就特么多余问你。”
狗子不明所以,“我咋滴了?”
“你挺好的,没毛病。”乐乐将狗子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啊?你俩说啥?”陈阳好像才回过神,抬起头朝二人问道。
“我觉得你心情不好还是咋滴,这一下午了也不说话,有事儿噢?”
“呵呵……没有。”陈阳挤出一丝笑容,继续低头穿串儿。
或许是因为张志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冤枉他的缘故,自从他中午从筒子楼返回来以后,心绪就一直不高。
说到底,他也还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年轻人,也有礼义廉耻,有自尊心。
就因为蹲了三年,留下了污点,就被张志强像审犯人一样问了半天。
而同样是烧烤店的合伙人,乐乐和狗子就简单问了两句。
这不由让他心里很不平衡,很不舒服。
自己这回出来,除了找赵世友出了口恶气外,一直都在努力向善,一心改好,往正道上走。
但偏偏张志强今天对他的态度,就像一把刀一样刺在了他的心里,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那种感觉就好比一个坏学生,正在努力的学习,突然有人给了一巴掌,骂道:“就你这逼样儿的,能学会么?赶紧滚去挑大粪。”
这让他觉得,只要犯了错,无论如何努力去改正,都不会被世人以正常眼光来看待,就算你做的再好,人们也早已在心里给你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
傍晚,烧烤店正常营业。
或许是黄树良死了,带走了霉运。
今天的上人上的特别快。
刚过六点,屋里屋外就已经坐了四桌。
这也让陈阳的心情豁然间变好了不少。
临近七点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圆寸头,上身花衬衫,下身牛仔裤,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腋下夹着小皮包,迈着扯着蛋的步伐走到了烧烤店前。
陈阳一看这人这身行头,就知道碰上混子了。
看这样儿,混的也算可以。
但这片老城区属于香坊区地界,陈阳之前也不在这边混荡,自然也不认识。
“老板人呢?”男人梗着脖子,耷拉着两条小臂,跟叉开翅膀的鸭子一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来了。”陈阳跑上前,脸上堆笑:“大哥,吃饭呐?”
“这店儿你开的噢?”
“对。”
“啥前儿开的啊?”男人斜眼问道。
“没几天。”陈阳依旧客气,“大哥,要不咱坐下说。”
“啊。”男人晃悠着脑袋,四下打量着,“小店儿整的不错。”
“大哥,先抽根烟。”陈阳敬了一根烟,接着问道:“你看吃点啥?”
“我这边儿三个人,你就看着整,再弄两小凉菜儿,搬两箱啤酒。”
“行,稍微等一会儿。”
“快点儿的,我俩小兄弟一会儿就过来了。”
“哎。”
回到烧烤架前,陈阳就把各类肉串儿一样儿拿了一些。
在他看来,一般这种混出点名堂的混子,都要面儿,吃饭宁可剩下也得摆的满满当当。
所以,他也就多拿了一些。
不多时,男人的两个朋友到了,也同样是一副混子打扮。
其中有一人整了个山鸡哥同款发型,染的蓝色,猛一瞅,跟啄木鸟似的,十分扎眼。
陈阳将堆成小山的串儿送过去后。
男人对着陈阳龇着牙说道:“呵呵……懂事儿噢。”
“大哥,你们吃着,有啥需要喊我。”
“妥。”
就这样,这仨人开喝了。
喝到尽兴时,把衣服扣子解开,露出了里面花里胡哨的纹身。
那小气势整的,靠近他们周边的两张桌子愣是没人敢坐。
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半,喝的头红脖子粗的三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瞅着好像要走。
陈阳赶忙跑上前问道:“大哥,喝好了?”
“喝好了,准备去KtV唱会歌,你要不一起去?给你喊俩小妹儿。”
“呵呵……我就不去了,这店里生意挺忙,走不开。”
“哥今天喝的挺高兴,有朋友来了,不错,谢谢噢,明天咱哥俩单喝。”男人好像喝懵似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
见三人已经离开了座位,丝毫没有买单的意思,陈阳忍不住提醒道:“大哥,你看谁把账结一下子?”
“啥玩意儿?”男人一脸诧异的回过头,僵着舌头朝陈阳问道:“你不认识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