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那道门，段绯首先感到的是一股萧瑟肃杀之意，还有一种阴沉至极的死亡气息。
她脑海中一阵晕眩，仿佛突然置身于一个混乱的战场，周围鸣金交兵、血肉横飞，耳边充斥着法术轰鸣与人们呐喊嘶吼的声音。
这样的幻觉只持续了几秒，她猛一摇头，所有画面和声音消失，眼前只剩下一片没有尽头的混沌景象，以及真空宇宙般纯粹的寂静。
另有一种嘈杂的声音直达她的灵魂，似乎有很多人在耳边说话，吵得她头痛欲裂，但周围明明安静得连风声也听不到。
段绯强忍着身心的不适，抬眼看着前方。
她和萧诧前后脚进来，只相隔了不到十秒钟，但他不见踪影，看来这门真是随机传送的。
这片空间广阔得看不见边界，地面斑斑驳驳，全是灰白的石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阴煞之气，寒风阵阵，天空也是灰蒙蒙的，看得人心情压抑。
她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只听脚下“咔拉拉”一阵响，仿佛踩断了什么枯树枝。低头一看，她踩断的哪里是什么枯树枝，分明是一些干枯的人骨。
段绯头皮一麻，往旁边挪了一步，踩到的却是另一堆骨头。
她仔细看去，只见这里的地面密密麻麻、杂乱无章，铺满的全是人类的骸骨，根本不是她第一眼以为的灰白石头。
“我去，这里是发生过什么，死这么多人？”段绯咽了口唾沫，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怕吸进去尸气。
虽然按骨骼的干净程度，还有脆得一踩就断来看，这些人肯定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但想到曾有无数尸体腐烂在这个地方，当初得是何等的臭气熏天？
怪不得此地阴气如此之重。
萧诧得到的那块兽骨记录这是上古遗迹，倒是真的，不过这多半是个古战场，或者祭祀场地，而非什么化神大佬遗留的洞府秘境。
有没有宝物藏在此地就不好说了，万一有哪位上古大能陨落在此，留下来储物法宝也不一定。阴气重的地方还可能凝结出龙血珠，对萧诧也是很有用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白来一趟，仅仅做个白骨滩一日游。
段绯想飞上空中俯瞰一下地形，却发现不但她自己飞不起来，连飞行法器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腾空不到一米就掉下去。
此地阴气浓重全无灵气，但她体内灵力并未失效，也能正常吸收灵石内的灵气，使用别的法术，看来只是这个空间有禁飞限制。
萧诧让她在安全的地方等他来找，但目前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也不知道彼此身在何方，他什么时候才能找来。
她总不能一直傻站在这里等，因为除了萧诧，这种环境等来的还有可能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便决定徒步往前走走。
满地的人骨头，根本没有裸露出来的土地让她下脚，只好就这样咔吱咔吱地踩着骨堆前行了。
走了一段路，想起来萧诧的叮嘱，便取出隐灵衣给自己穿上，最大程度地减弱自己的气息。又用了一张轻身符，这样轻飘飘地踩在白骨上，骨头不断，就不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还放出来几个小傀儡，分别往前方几个方向去探路，只是她的神念扩散范围只有二三里，也探知不了太远的地方。
往前走的时候，段绯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她数次回头，背后除了遍地白骨什么也没有，更像是自己在吓自己。
不对，虽说筑基修士已经能看到一般阴魂鬼魅，但难保此地有什么特别之处。
段绯拿出耀世莲灯点亮，灯光柔和地扩散开，原本只是阴冷凄清而空寂，此时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世界，看起来极为拥挤。
莲灯的光覆盖了她身边丈许范围，然而在这灯光之外，竟然挤满了潮水般数也数不清的透明鬼物，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
也不一定就是注视着她，因为这些东西模糊成一团，没有面目，只有轮廓不清晰的虚影。不过它们确实都朝向她，她往前移动一步，它们也跟着移动。
她所听到的那些莫名奇妙的说话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吧？
段绯浑身汗毛起立，虽说它们现在无法靠近，但想到莲灯点亮之前，这些阴魂就在她身边穿来穿去，甚至穿过她的身体，便不由得心里毛毛的。
既然已经看到这些东西，她就不能再当做没有，只能尽量不去管它们。
鬼物畏惧耀世莲灯的清净之光，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不断往她这里撞，偶尔就有一两只撞进灯光范围。不过它们离她还不到一尺，就像水滴到滚烫的岩石上，嗤啦一下化为烟雾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亲眼见到这些鬼东西后，她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对体内灵力的控制也逐渐减弱，耀世莲灯微微暗了些。
她用心清神明为自己驱逐不良状态，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一直这样下去，她担心能调动的灵力不能长时间维持莲灯，到时候这茫茫多的阴魂会一拥而上将她吸食殆尽。
得想办法让这些鬼不要缠着自己。
阴火雷？但这东西只对有实体的对象起作用吧，况且就十几个，万一遇到更厉害的家伙还要用到它们。
符箓？真火符驱邪符倒是对鬼怪之类有效，不过比起这鬼魂大军，萧诧给的那点符可远远不够。
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思索，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拍了下脑袋：“哎，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小九！”
段绯打开灵兽栏，放出九头鬼车，这货跟着她几年，比第一次见面时长了一大圈，已经判若两鸟。
“叫我干嘛？有好吃的吗？”九个头一出来就虚起眼睛，从四面八方伸到她面前，就差在脸上写九个“饿”字。
此前在风希那里，他自然不会找妖兽回来给她喂灵兽，段绯只能拿点好处跟他巢穴外层的羽族妖兽们换点活的野兽回来喂鬼车和妖尸。
妖尸还好，反正都是鲜血它也不挑食，吃惯了高阶妖兽肉的九头鬼车可是馋坏了。
段绯指了指周围的阴魂：“有，这些你吃吗？”
下一刻，这货已经扑扇着翅膀跳出莲灯照耀的范围。
只见它快乐地徜徉在阴魂鬼物的海洋中，九个脑袋一伸一缩，轻轻松松，就像嗦面条般把身边的魂灵一个个吸进了肚子里。
对于鬼车来说，动物尸体只能饱腹，它真正喜欢的还是新鲜的脑髓和生魂，这里的阴魂虽然都存在很久了，在它眼里也是比肉类更好的大补之物。
见这家伙靠谱，段绯也不再害怕。她紧跟在它身边，拿出魂魄容器，趁机收取起这些没有意识的阴魂，直到把所有容器装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