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地的喉结滚了滚,终于把铁皮解了下来。那锈迹斑斑的金属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边缘的齿痕果然与照片里物资库的钥匙孔形状隐隐相合。秦大川接过铁皮时,指尖故意在刻痕上划了划 —— 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与信封里手绘地图上的暗纹竟有几分吻合。
“确实像红薯地的土锈。” 秦大川摩挲着铁皮背面,那里有个极小的凹痕,像被什么硬物硌过,“不过这刻痕…… 倒像是用刺刀凿的。”
秦大地的呼吸突然变粗:“老班长看错了吧?就是小孩瞎划的……”
“或许吧。” 秦大川欲把铁皮递还给秦大地,只是指尖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然后把铁皮攥在手心。
当秦大川从砖缝里抽出那封信时,壁炉中原本跳跃的火光恰好被一阵风卷得黯淡了几分,相纸边缘那微微烧焦的痕迹,在阴影里宛如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他将信封朝着秦大地面前轻轻一推,指尖落在 “桦太开拓团物资库” 那行日文上,轻轻敲击着,声音压得比壁炉里正燃烧着的炭火还要低沉:“自己看看。”
秦大地的指尖刚一触碰到照片,便像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仿佛被烫到了。照片上的女士兵正举枪敬礼,耳垂下那颗痣,在泛黄的相纸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 —— 那位置、那形状,与安雅十八岁生日时他偷偷拍下的照片,简直分毫不差。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安雅左臂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安雅偷爬红薯窖不小心摔的,而此刻照片里女士兵绷带缠绕的位置,恰好与之完全重合。
“这不可能......” 秦大地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照片的边缘被他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安雅前年还在江城读大学,怎么会......”
“昭和十四年。” 秦大川突然开口,手中的搪瓷缸猛地往桌上一放,缸里的沸水溅落在桌面上,瞬间凝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1939年,那是日军在库页岛布防最为严密的年份。” 他紧紧盯着秦大地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铁皮,其边缘的齿痕与地图上所画的钥匙孔完全吻合 —— 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就在这时,窗外肆虐的风雪猛地撞在窗棂上,发出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秦大地像是被这声响从恍惚中惊醒,下意识地抬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老班长,你的意思是...... 安雅她......”
“我只相信证据。” 秦大川果断地打断了他,接着从铁皮的背面小心翼翼地抠下一点锈渣,放在指间轻轻揉搓,锈渣瞬间变成了粉末,“你看这锈色,里面明显掺着海泥,这可不是红薯地里能出现的。你之前说在熊洞遇到的那些人,他们的肩章上有类似狼之钩徽章的标志?”
秦大地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没错...... 他们当时指责我搞不定冬尼娅、你和铁军,还说库页岛有‘更重要的东西’......” 话刚出口,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住嘴,他想起那些人提到 “桦太开拓团” 的时候,曾用俄语说过一句 “钥匙在自己人脖子上”。
秦大川往壁炉里又添了一块柴,随着 “噼啪” 一声,火光猛地腾起,照亮了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寒意:“境外财团、瓦格纳,现在又牵扯上昭和年间遗留下来的物资库...... 你仔细想想,这些看似杂乱的线索,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说着,他突然一把抓起铁皮,重重地往照片上一扣,铁皮边缘的齿痕恰好严丝合缝地嵌进地图标注的入口处,“他们早就知道这把‘钥匙’在你手里。”
秦大地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照片顺着指缝缓缓滑落。他突然想起每次收到指令的加密邮件,邮件末尾总会有一个狼之钩徽章图案,而那个图案,和刚才信封上的红色印章一模一样。“他们逼我签的借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上面的违约金条款写着‘未能按期交付库页岛物资,按日加罚’...... 我当时还以为他们说的物资指的是粮食......”
“是军火。” 秦大川的声音如同冰锥一般尖锐而寒冷,“1939年的军火清单,如果留存到现在,那可是能卖出天价的。而所谓安雅的消息,不过是引诱你的诱饵罢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眼神中满是疑惑,“但问题是,照片上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和安雅长得一模一样?”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秦大地的心上。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爷爷的旧相册,里面有一张穿和服的女人照片,那眉眼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老班长,” 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秦大川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煞白,“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爷爷当年在库页岛......”
就在这时,廊下突然传来木板发出的轻微吱呀声,那声音很轻,就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在了第三块松动的地板上。两人瞬间警觉,同时闭上了嘴。秦大川迅速抄起桌上的搪瓷缸,而秦大地则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 —— 可那里本该别着的配枪,却被他落在了直升机上。
外面的风雪中,《喀秋莎》的旋律悠悠地飘来,恰好掩盖了廊下那细微的动静。秦大川朝着秦大地迅速使了个眼色,随后突然提高声音说道:“明天让冬尼娅带着亲友团先回去,咱俩去林区测墒情。”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把铁皮塞回秦大地手中,同时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地敲了三下 —— 这是他们与铁军约定的紧急集合信号。
秦大地紧紧攥住铁皮,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缓缓渗了进来:“好。” 他转身时,故意装作不小心撞翻了椅子,在一阵声响中,还夹杂着一声极其细微的金属落地声 —— 那是他藏在鞋底的微型录音器,刚才因为太过紧张而不小心蹭掉了。
门关上的瞬间,秦大川迅速弯腰捡起录音器,对着壁炉的火光看了一眼 —— 红灯还亮着,说明还在录音。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进了炉膛。火苗瞬间舔舐着塑料外壳,发出一阵刺鼻的焦味。透过窗外的风雪,一个身着和服的身影正朝着冬尼娅的房间匆匆走去,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包,与之前交给秦大川的那个一模一样。
壁炉里的录音器渐渐化为灰烬,秦大川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库页岛地图,手指在北部林区的位置重重地一点。那里不仅藏着神秘的物资库,或许还隐藏着一个关于 “安雅” 的惊天秘密 —— 照片上的人,究竟是与安雅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还是某个跨越了八十年的巨大阴谋的一部分?而所有的答案,恐怕都藏在秦大地脖子上那块铁皮所能打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