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时,直升机的旋翼搅碎晨雾,载着秦大川、冬尼娅、秦大地、阿峰与安雅,向着库页岛北部黑森林的方向飞去。舱外寒风卷着雪沫嘶吼,拍在机身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立夏时节,岛外平原草木初生,可岛内北部仍然被白雪裹挟,漫山的黑松林裹着厚雪,像一群披甲的巨人。秦大川将安雅手绘的黑森林地图折成小块,小心翼翼塞进怀表——这枚黄铜怀表是当年从黑森林带出来的唯一物件,表盘内侧刻着的弹痕早已被摩挲得模糊,却藏着他与这片冰封黑森林的不解渊源。
“暗河入口在断崖下的芦苇丛里,现在还是冰封期,河面冻得结实,正好能走。”秦大川用刺刀在直升机地板上划出简易路线,指尖划过一处标记,“进去后沿左侧冰壁走,有日军当年凿的栈道,积雪埋了大半,却能避开亚速营的巡逻队。大地,还记得吗,三年前中国国庆期间,我们就是踩着那被雪埋的栈道,躲过了亚速营的搜捕。”
秦大地点了点头,眼底泛起冰封的记忆:“当然记得,雪没到大腿根,栈道的木板冻得发脆,每一步都怕踩塌了掉进冰缝。”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黑森林边缘一块隐蔽的空地上,五人相继跳出,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沉响。空气里弥漫着松针的清冽、雪的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 那是亚速营留在雪地里的气息,被冷风卷得忽浓忽淡,雪地上还留着凌乱的车辙印,早已被新雪盖了薄薄一层。
冬尼娅将tt-33手枪的弹匣压满,额外揣了两枚混合着“北极星”汁液的手雷。她的目光扫过秦大地手中的工兵铲,木柄上的包浆泛着温润的光:“这老伙计还能用?”
“劈过关东军的罐头,敲过亚速营的脑袋,在冰面上撬过冻硬的尸体,结实着呢。”秦大地掂量着工兵铲,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说真的,三年前在黑森林,雪下得正紧,我以为你那枪是要打死我。”
冬尼娅的指尖在枪柄上顿了顿,左臂的袖管被风雪掀起,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教官当时命令我向你们开枪。”她抬头看向晨雾雪色中的黑森林轮廓,林木在风雪中静立如碑,“后来才知道,那场仗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 都是为了这片黑森林里的秘密。”
安雅突然抓住两人的手腕,铜质吊坠在三人手间晃悠,狼头的阴影投在积雪上,像个沉默的见证者。“爷爷的日记里说,当年狼族头人把圣物交给奶奶时,特意叮嘱 ——‘当黑森林的晨雾染成血色,当冰封河面映出图腾,持有圣物者要唤醒沉睡的守护灵’。”
“守护灵?”阿峰扛着改装过的AK-74m,枪管上缠着伪装网,枪口还涂着“北极星”汁液,雪沫落在上面,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粒,“是指‘北极星’种子库?”
“是指那些守护种子库的部落后裔。”冬尼娅突然想起昨夜俘虏的供词,眼神变得凝重,“络腮胡说,亚速营抓了不少狼族年轻人当向导,逼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带路找种子库,就在‘熊穴’碉堡附近。”她将一把消音手枪递给安雅,“会用吗?雪地里枪声传得远,冰面还会放大声响,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
安雅的指尖刚触到扳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 她从未真正杀过人,指尖的凉意混着雪的寒气,让她浑身发紧。秦大地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枪身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别怕,当年奶奶能带着圣物在漫天风雪里从开拓团逃出来,你也能护住它,护住这片冰封的土地。”
五人俯身钻进黑森林边缘的芦苇丛,雪压着芦苇弯了腰,冰冷的雪沫钻进衣领。断崖下的暗河果然冻成了坚实的冰面,冰面泛着淡蓝的光泽,上面覆盖着一层松软的新雪,隐约能看到冰下暗流涌动的影子,河底的鹅卵石被冰裹着,像嵌在水晶里的碎玉。秦大川用工兵铲敲了敲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冰结得厚,能走,跟着我踩旧雪的地方,别踩新雪,小心冰缝。”
冬尼娅牵着安雅踏上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鞋底窜上脊梁,比外面的风雪冷上数倍,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微微打颤。安雅胸前的铜质吊坠不慎滑落,掉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狼头在雪光反射下闪了一下,竟在冰面映出奇怪的光斑 —— 不是散乱的光点,而是规则的六边形,像某种藏在冰下的密码。
“停下!”安雅突然蹲下身,冰冷的冰面冻得膝盖生疼,她却浑然不觉,手指推着吊坠在冰面移动,光斑也不断变换形状,最终连成一串清晰的西里尔字母,“是坐标!格里高利说的种子库坐标,藏在圣物的反光里,冰面越光洁,看得越清!”
秦大川迅速掏出纸笔,指尖冻得发僵,握笔的手微微发抖,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痕,墨迹边缘很快凝了层薄霜。当最后一个字母落下,冬尼娅突然拽着两人往冰壁后面躲 —— 远处传来靴底踩碎积雪的声响,三个穿着亚速营制服的士兵正举着枪巡逻,制服上落着厚厚的雪,帽檐下挂着冰棱,胸前缝着歪歪扭扭的狼头徽标,像是被人硬生生缝上去的。
“是被抓来的狼族年轻人。”安雅的声音发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心疼,目光落在三人的耳垂上,“他们的耳垂上都有银环,是部落的成年礼标记,只有狼族后裔才有,天太冷,银环都冻得贴在皮肤上了。”
秦大地的工兵铲已经举起,眼神里满是杀气,却被冬尼娅按住。她指了指士兵腰间的搪瓷缸,边缘印着模糊的红十字 —— 是医院的弃物,缸壁上结着厚厚的冰,说明这些人刚被抓不久,还没在冰天雪地里受太多苦,尚有唤醒的可能。
“放他们过去。”冬尼娅压低声音,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到了碉堡再说,别伤了自己人,别让他们的血染红这冰面。”
暗河尽头的栈道果然藏在冰壁的阴影里,积雪在栈道上堆了半米多厚,日军当年凿的木板冻得发脆,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积雪从木板缝隙里簌簌落下。阿峰用登山绳将五人连在一起,绳索绷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弓弦,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冰壁下的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