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渣厂的广播通知周凯去东北出差时,他正在给卡车换轮胎。深秋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股子寒意,赵磊蹲在旁边递扳手,嘴里念叨着:“周科,东北这时候怕是都下雪了,您可得多带点衣裳。”
周凯“嗯”了一声,心里却打起了鼓。这次去东北鞍钢,说是交流运输调度经验,实则是要协调一批特种钢材的转运,少说得半个月。他倒不怕路远,就是放心不下家里——秦淮茹前阵子总说头晕,钢蛋铁蛋刚换了班主任,俩孩子性子野,就怕没人盯着要闯祸。
“赵磊,我走这阵子,你多照看家里点。”周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你嫂子或孩子有啥事儿,直接去车间找你。”
“哎!您放心!”赵磊拍着胸脯保证,“我跟京茹天天去看,保准出不了岔子。”
出发前一晚,秦淮茹在灯下给他收拾行李,棉衣棉裤叠得整整齐齐,袜子里还塞着蛇油膏——是她托人从上海捎的。她一边往包里塞感冒药,“吃饭别对付,鞍钢那边有食堂吧?实在不行就去饭馆,别舍不得花钱。”
周凯坐在炕沿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结婚这些年,他还是头一回跟她分开这么久。
“家里不用惦记。”秦淮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身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柔和,“钢蛋铁蛋我管得住,你安心办事,早去早回。”
钢蛋铁蛋也凑过来,把自己画的画塞进周凯包里:“爸,这是我画的坦克,你带着,想我们了就看看。”铁蛋则往他兜里塞了颗水果糖:“爸,这个甜,你吃了就不想家了。”
周凯把俩孩子搂进怀里,心里暖得发烫。
火车摇摇晃晃走了三天三夜,窗外的景色从枯黄的田野变成皑皑白雪。等周凯踩着积雪走出鞍山火车站时,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层霜,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疼得他直缩脖子。
鞍钢的接待人员早等在出站口,见了他热情地握手:“周科长吧?可算把你盼来了!走,先去招待所暖和暖和!”
招待所的火墙烧得通红,周凯刚坐下,就有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锅,五花肉在酸菜汤里翻滚,配上贴饼子,吃得人浑身冒汗。可他扒拉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没有秦淮茹做的红烧肉香,也没有钢蛋铁蛋在旁边抢着吃的热闹。
“周科长,鞍钢这几年变化大,明天忙完正事,我带您四处转转?”接待的同志笑着说。
周凯点头应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白天泡在调度室,跟鞍钢的人核对钢材型号、运输路线,晚上就窝在招待所里,对着秦淮茹和孩子的照片发呆。钢蛋铁蛋的笑脸,秦淮茹低头缝衣服的样子,甚至院里傻柱炸油条的油烟味,此刻都成了最念想的东西。
正事忙完那天,接待的同志果然带他去逛市场。东北的集市透着股粗犷的热闹,冻梨冻柿子堆成小山,穿羊皮袄的小贩吆喝着卖人参,还有猎户蹲在墙角,面前摆着整张的狐狸皮、狼皮,毛茸茸的看着就暖和。
“周科长,带点特产回去?东北的皮毛可是好东西,抗冻!”
周凯心里一动。秦淮茹冬天总说冷,做件狐皮坎肩正好;钢蛋铁蛋的棉鞋该换了,买点厚实的羊皮回去,让秦淮茹给孩子们纳鞋底。他挑了张成色好的狐狸皮,又买了两张羊皮,老板还送了他一把东北的乌拉草,说“垫在鞋里,零下三十度都不冻脚”。
往前走,又看见有人卖冻肉,整扇的猪肉、羊肉冻得硬邦邦的,还有成串的干肠、腊肉。周凯想起家里的粮本定量紧,钢蛋铁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喊着没肉吃。他干脆买了二十斤冻猪肉,十斤干肠,装了满满两大袋。
“周科长,买这么多?不好带吧?”接待的同志惊讶地问。
“没事,我包里能塞。”周凯笑了笑,趁人不注意,悄悄把肉和皮毛收进了空间。
这空间是他穿越时就带的,不大,也就一间屋子那么大,平时没什么用场,顶多放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这次来东北,倒成了运特产的“秘密仓库”。
除了皮毛和肉,他还买了些黑木耳、榛子,甚至给钢蛋铁蛋挑了两把小木刀——东北的木匠手艺好,木刀做得跟真的一样,孩子们肯定喜欢。
回程的火车上,周凯靠着窗户,看着外面掠过的雪原,心里盘算着:狐狸皮给秦淮茹做坎肩,羊皮纳鞋底,猪肉分成小块冻起来,干肠留着过年吃……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火车快到北京时,他提前把皮毛和肉从空间里取出来,装在网兜里,看着就像刚从东北背回来的。出站时,远远就看见秦淮茹站在人群里,穿着他临走前给她买的呢子大衣,手里牵着钢蛋铁蛋,俩孩子踮着脚往里面瞅,冻得小脸通红。
“爸!”铁蛋先看见了他,挣脱秦淮茹的手就冲过来,抱住他的腿,“你可回来了!我妈天天念叨你!”
钢蛋也跑过来,仰着头看他手里的网兜:“爸,带啥好东西了?”
秦淮茹走过来,眼里闪着光,却故意板着脸:“咋才回来?不是说十天吗?”
“事多,耽搁了两天。”周凯把她往怀里拉了拉,用带着寒气的手碰了碰她的脸,“冷不冷?”
“不冷。”秦淮茹的声音软了下来,帮他拎过网兜,“买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不累。”周凯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的思念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走,回家!给你们做酸菜白肉锅!”
回家的路上,钢蛋铁蛋抢着帮他拎东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傻柱相亲又黄了,因为对方嫌他“做饭太香,容易让人长胖”;许大茂被娄晓娥赶去睡仓库了,因为他偷偷藏了私房钱;赵磊和秦京茹来看过他们,给带了供销社新到的水果糖……
周凯听着,笑着,觉得心里踏实得像填满了棉花。东北的风雪再大,也抵不过家里的这股暖;鞍钢的钢材再硬,也不如老婆孩子的笑脸让人安心。
回到家,秦淮茹赶紧生起炉子,周凯则把皮毛摊在炕上,钢蛋铁蛋摸着狐狸皮,眼睛瞪得溜圆:“爸,这是狐狸吗?跟故事里的一样!”
“嗯,给你妈做坎肩。”周凯笑着说,“等开春暖和了,就去供销社找裁缝。”
秦淮茹端来热水,看着皮毛,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又乱花钱。”嘴上这么说,手却不停地摩挲着狐皮,显然是喜欢得紧。
晚上,周凯真的做了酸菜白肉锅。酸菜是从东北带回来的,酸得爽口,五花肉炖得酥烂,钢蛋铁蛋抢着喝汤,连说“比食堂的好吃一百倍”。秦淮茹坐在旁边,给他夹了块肉,轻声说:“回来就好。”
周凯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这趟东北没白去。不仅办好了正事,还带回来了满满的牵挂和温暖。空间里的皮毛和肉或许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里面藏着的,是他对这个家沉甸甸的爱。
窗外的风还在刮,屋里却暖融融的。周凯喝了口酒,心里琢磨着——下次出差,说啥也得带着秦淮茹和孩子一起,一家人在一块儿,才叫真的踏实。
日子嘛,就是这样,走得再远,心里也总有个牵挂的地方;见得再多,最念想的,还是家里的那盏灯,那口热饭,和等你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