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给饭桌上的红烧肉镀上了层油亮的金边。周凯扒拉着米饭,看秦淮茹给钢蛋夹了块排骨,忽然开口:“厂里后勤的安全帽快不够用了,现在用的藤条编的那种,你还记得不?”
秦淮茹愣了一下,夹菜的手顿了顿:“记得啊,去年从城郊合作社进的,编得倒是结实,就是价格越来越高。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看了下账本,”周凯放下筷子,语气认真,“厂里每月得换两百多个,一年下来不是小数目。合作社那边压不下价,我想着……能不能找自己人做。”
“自己人?”秦淮茹眼睛一亮,“你是说……秦家村?”
“嗯。”周凯点头,嘴角带着点笑意,“二叔是村长,三叔管会计,都是自家人。藤条村里后山就有,妇女们闲时编这个正好能添点家用,编出来的东西肯定比外面的实在。”
钢蛋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接话:“我要去奶奶家!上次二丫说给我编个藤球呢!”
“吃你的饭。”秦淮茹拍了下儿子的脑袋,转向周凯,“这主意好是好,就怕村里人没编过安全帽,不合规格。”
“规格好办。”周凯早有打算,“我明天去仓库拿两个样品,过两天回村一趟,让二叔组织妇女们先试试手。编得合格了,咱就跟厂里签合同,按个数算钱。”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再说,秦家村是咱根上的地方,现在日子过得紧巴,能帮衬一把是一把。厂里的活儿交给自家人,质量咱能盯着,钱也落不到外人手里,一举两得。”
秦淮茹笑了,给周凯碗里夹了块肉:“你这心思倒是周全。就是不知道二叔他们愿不愿意,毕竟编这个费功夫。”
“肯定愿意。”周凯语气笃定,“三叔上次还跟我念叨,说村里妇女们农闲时没事干,打牌还总闹矛盾。有这活儿干,既能挣钱,又能省心。”
他想起小时候在秦家村的日子,后山的藤条一到春天就疯长,妇女们常摘来编筐编篓。那些藤条在她们手里像活过来似的,转眼就变成结实耐用的家什。编安全帽虽说要讲究尺寸和牢固度,但对她们来说,未必是难事。
“过两天周末,我回去一趟。”周凯拿起筷子,“你跟我一块?看看咱妈。”
“行啊。”秦淮茹应得爽快,“顺便给二丫带块花布,上次她盯着我头巾看了好几眼。”
钢蛋一听要回村,立刻兴奋起来:“我也要去!我要跟二丫踢毽子!”
周凯看着妻儿的笑脸,心里踏实。他知道,这事不光是为了厂里省钱,更是为了那份乡土情分。在厂里待得再久,根还在秦家村。自家人帮自家人,不光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更是让在外的人心里有个念想,让村里的人日子能宽裕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凯盘算着回村要带的东西——给二叔的酒,给三叔的烟,给妈买的软糕,还有最重要的安全帽样品。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村里妇女们围坐在一起,手里的藤条翻飞,阳光下一片忙碌又热闹的景象。
这日子,就得这样,一手顾着厂里的事,一手牵着家里的人,心里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