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的大年三十,北京城被一层薄薄的雪盖着,胡同里的红灯笼在雪光里透着暖融融的光。周凯家的两居室里,窗户上贴着钢蛋铁蛋亲手剪的窗花,歪歪扭扭的“福”字倒贴着,炕桌上摆着瓜子、花生和秦淮茹下午炸的糖糕,空气里飘着年夜饭的香气——红烧肉在砂锅里咕嘟着,带鱼煎得金3黄,还有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白菜猪肉饺子。
钢蛋铁蛋穿着新做的蓝布棉袄,在屋里追着跑,手里拿着周凯从东北带回来的小木刀,嘴里喊着“冲啊!杀啊!”,闹得满头大汗。秦淮茹坐在炕沿上,一边纳鞋底,一边笑着叮嘱:“慢点儿,别撞着桌子!”
周凯靠在床头,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慢慢指向午夜,窗外已经零星响起了鞭炮声,带着辞旧迎新的喜庆。
“爸,你看我剪的五角星!”铁蛋举着张红纸跑过来,上面的五角星剪得歪七扭八,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真棒!比你哥剪的强。”周凯接过红纸,仔细贴在窗户上,铁蛋乐得蹦了起来,又跑去跟钢蛋炫耀。
秦淮茹放下鞋底,递给他一杯热茶:“想啥呢?从刚才就愣神。”
“没什么。”周凯接过茶杯,指尖的暖意顺着茶水漫到心里,“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真快。
他想起1950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穿着打补丁的褂子,寄居在小叔周建设家。那时候小叔还没去支援三线,一家挤在四合院的小耳房里,顿顿吃的是粗粮窝窝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厂里找个临时工的活儿,能吃上顿饱饭。
谁能想到,十四年后的今天,他会坐在自己的房子里,身边有温柔的妻子,活泼的儿子,手里端着热茶,身上穿着笔挺的干部服,成了万人大厂的副处级领导?
“那时候多苦啊。”秦淮茹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轻声感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运输队当学徒,每次跑车回来,浑身都是灰,鞋上沾着泥,却总不忘给我和孩子们带块糖。”
周凯笑了。他记得,那时候秦淮茹还在秦家村割猪草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却总把最好的留给孩子。他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偷偷塞给她几颗糖,或是一丁点儿肉,看着她红着眼圈说“谢谢”,心里又酸又软。
“苦是苦,但有奔头。”周凯望着窗外的雪,“那时候就觉得,只要好好干活,总能过上好日子。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是个只要付出就有回报的时代。
他想起刚进运输队时,为了练出一手好技术,跟着老师傅们熬夜琢磨修车,冬天趴在冰冷的车底下换零件,冻得手指发僵也不吭声;想起为了抢运紧急物资,连续开了三天三夜的车,眼皮打架就用辣椒水提神,硬是按时把物资送到了目的地;想起发现特务时的紧张,想起在西北沙漠里的跋涉,想起厂里人事争斗时的隐忍……
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每一分收获,都来得清清楚楚。没有投机取巧,没有歪门邪道,靠的就是一股子“干”劲。
“爸,什么是奔头啊?”钢蛋凑过来,仰着小脸问,嘴里还叼着颗糖。
“奔头就是……”周凯想了想,笑着说,“就是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你妈好好上班,多拿奖状;爸好好工作,让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哦!我知道了!”钢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去跟铁蛋说,“哥,爸说咱们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秦淮茹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眼里闪着光:“真没想到,咱们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钢蛋铁蛋以后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就好了。”
“肯定能。”周凯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指腹有些粗糙,却很温暖,“咱们现在有条件供他们读书,只要他们肯学,将来肯定比咱们有出息。”
他忽然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忍不住笑了——自己现在是副处级,将来要是能再往上走一走,钢蛋铁蛋可不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官二代”?
这念头有点荒唐,却又带着点为人父的私心。他不指望孩子们靠着他的身份走捷径,只希望他们能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得更远,走得更稳,不用再吃自己当年吃过的苦。
“笑啥呢?”秦淮茹奇怪地看他。
“没啥。”周凯摇摇头,把她往怀里拉了拉,“就是觉得,能跟你们在一块儿,真好。”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噼里啪啦的,把夜空染得五颜六色。钢蛋铁蛋跑到窗边,扒着玻璃往外看,兴奋地喊着“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周凯和秦淮茹也走过去,站在孩子们身后。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他们的笑脸,也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墙上的奖状,桌上的饭菜,孩子们的笑声,还有彼此眼中的暖意。
“快十二点了。”秦淮茹看着挂钟,轻声说。
周凯点点头,心里默默倒数着。
1965年,要来了。
他不知道新的一年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不知道后勤处的工作会不会顺利,不知道厂里的风浪会不会再起,甚至不知道这个时代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变迁。
但他不怕。
十四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从穷小子到副处级,从寄人篱下到阖家团圆,他已经学会了在时代的浪潮里站稳脚跟。只要心里有光,手里有活,身边有人,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爸!妈妈!新年好!”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钢蛋铁蛋转过身,对着他们鞠了个躬,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新年好,我的乖儿子。”秦淮茹笑着给他们每人塞了个红包,里面装着两块钱,“来年要听话,好好读书。”
周凯看着窗外漫天的烟火,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火药的味道,有雪的清新,还有年夜饭的香气,这是属于1965年的味道,是属于希望的味道。
他想起小叔周建设,不知道远在西南的他,此刻是不是也在守岁?想起秦京茹和赵磊,小两口的第一个新年,应该过得很热闹吧?想起傻柱,不知道他跟张桂香处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机会在新的一年里成家?
还有四合院的那些老邻居,不管以前有过多少摩擦,此刻也该在各自的家里,迎接新的一年吧。
“来,喝杯酒。”周凯拿起桌上的酒瓶,给秦淮茹倒了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祝咱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嗯,顺顺利利。”秦淮茹和他碰了碰杯,眼里的笑意比酒还醇。
钢蛋铁蛋抢着要喝酒,被周凯用糖水糊弄过去了,两个小家伙捧着杯子,学着大人的样子碰了碰,笑得前仰后合。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屋里的暖意融融。周凯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感激——感谢这个时代,给了他奋斗的机会;感谢身边的人,陪他走过风风雨雨;也感谢当年那个咬牙坚持的自己,没有辜负这十四载的光阴。
1965年的春节,就这样在烟火和笑声中拉开了序幕。周凯知道,新的一年里,还会有挑战,还会有风雨,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心里有盼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开始。
他举起酒杯,对着漫天烟火,也对着崭新的1965年,轻轻说了一声: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