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哲投子认负后，没有像其他棋手那样礼节性复盘或行围棋礼，而是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几乎虚脱的方绪，带着华夏口音说一句。
“华夏领队，恭喜你。希望明天你还能拿得动棋子。”
预赛第一场华夏队方绪中盘胜，积2分。
耗时5小时27分钟，从早上10点到下午17点30分，方绪头痛欲裂，右手微颤，已是元气大伤。
棋局一结束众教练带着医护人员迅速对方绪进行急救措施，方绪的状态不太好。
方绪见到俞晓阳立马拉住他的手，艰难出声。
“老师，不对劲。”
棋手的直觉是很敏锐的，东瀛这一局根本就没想赢！
总局的林副局长从后头走出，紧了紧方绪和俞晓阳握着的手。
还有媒体在，回去再说。
在医护人员离开后众人护送方绪回老宅，其他28名参赛棋手收到教练团指示正往这边赶。
其余28名。还有1名。
鬼手魏铭，在13日晚21点，由东瀛提前抢注报名，恢复本名：明石一郎。将代表东瀛六段棋手出战七王杯。
“方绪你先抓紧休息。”估计还得有一个小时，人才能到齐。
俞晓阳扶着方绪先回房间躺下，今天因为开幕式，耽误了一个小时开赛，后面三轮的开始时间是早上9点。
六国预赛的参赛棋手，属实是打了华夏一波措手不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疑问悬在教练们一天了，加上东瀛今天的打法，风雨欲来。
时间回到前一天19点，老院长刚接到秘书长电话就准备前往基地了解情况。半路上被三辆车辆拦截带走，所有通讯设备被取下。
是张匕！
老院长被请上督察组的车后，车门关闭。督察组负责人张匕坐在他对面，表情严肃，此前对这名棋院领导人的尊敬已荡然无存，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冰冷。
“龙院长，根据总局党组紧急会议决定，现向您当面宣布一项纪律审查通知。请您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稍停顿，目光直视老院长，“关于您此前为棋手魏铭担保一事，现已查明属严重失职。
魏铭系东瀛间谍之子，其父母潜伏于我国，十年前撤离时将其留为暗桩。此人昨日已被东瀛接回，并公然以东瀛六段棋手身份参赛“七王杯”。
经查，魏铭在我国期间，借赛事之名，行间谍之实，将七王杯核心战术、棋手状态等机密情报尽数窃取并泄露，性质极其恶劣，后果极为严重。
鉴于事态严重，为便于彻底调查并避免对赛事造成进一步干扰。总局决定，即日起，对您实行隔离审查。您的一切通讯将由我们暂为保管。
在此期间，您不得以任何形式与外界，尤其是棋院代表团进行任何联系。您的工作，将由总局另行指派专人接管。请您现在跟我们前往指定地点，配合完成后续调查程序。走吧。”
龙博隐隐的不安在此刻终于落定靴子，东瀛暗桩！他羞愧地闭上眼，服从组织一切安排。
白家老宅茶室里，副局长面色严峻，扫视全场教练和棋手。
“同志们，今天的直播，大家都看到了吧。对方的目的，已经不是下棋，而是战争！一场不惜一切代价要废掉方绪、打垮华夏的战争！”
“现在，我代表总局，向大家通报最坏的情况：我们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了！
鬼手魏铭，叛变了！或者，我们应该叫他明石一郎。
如今华夏队所有的部署、每个棋手的棋风、优势劣势全部被摆到六国面前了。
特别是方绪的最后的密训过程和研究成果，也因此，他们更改了预赛的棋手，全部改为超一流，正式对你们领队方绪开展围攻。
院长龙博因为当初力保鬼手，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目前正在接受隔离审查。”
教练和棋手们纷纷起身想为老院长说话，被林副局拍桌子打断。
“院长的问题，等审查结果出来我们再说，现在，我们必须聚焦回七王杯。
现在不是追悔也不是追责的时候。敌人想看到我们乱！我们偏不能乱！
总局给你们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后天18号23点30分之前，七王杯华夏队名单，必须确定并提交！”
他停顿了一下，让大家消化信息，对着教练团嘱咐，“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即使是不眠不休，也要重新评估每一个棋手！
丢掉所有被泄露的东西，基于当前状态，制定全新的、多套作战方案！这是死命令！
总局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明天晚上，必须看到一份能够最大限度弥补损失、出其不意的最终名单和战略！”
又扭头对着围在一起的棋手们循循善诱。
“教练们有自己的任务，你们也有。
鬼手之前跟你们谁走得比较近，你们的棋风棋路被他摸透了多少，你们都要心里有数。
他下沉作为六段棋手出战，大概率是为了灭杀六段及实力不够的棋手。
全体都有，从现在开始，每个人自我审视，并仔细思考，一旦在赛场与鬼手相遇，你们该如何应对。
如果需要改变棋路，趁着方绪为大家拼命的这几天，你们抓抓紧，尽快走出鬼手对你们的熟悉区。”
林副局想了想，招手跟后勤负责人张恩恩讨论了一下，向大家公布。
“等下方氏集团会派人带你们前往国宾馆入住，从今天开始到七王杯结束，全体棋手除比赛和教练允许外，不得离开国宾馆，鬼手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楼上的方绪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地猛坠落，又扯得自己轻飘飘地，清醒地挣扎。
没到一个小时，他就自己起来了，坐靠在床上发愣。
楼下赵冰封压抑着的愤怒声听得很清楚，还有龙彦的自责声，他一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当时没有跟教练团说呢。
桑原端着一碗面进来，“醒了？吃点，等下你就不要下去了，吃完就好好休息。方绪，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去想。”
方绪看向餐盘，又是菌菇鸡汤面，他到底，跟多少人交代了。
方绪接过一口一口吞咽，如同完成任务一般，桑原都看不下去了。
今天这场战争不在他们的预料内，东瀛棋手下得阴暗，方绪能赢，能下成这样，已经是最大程度保住了华夏队的颜面，舆论目前还是对华夏有利的。
桑原出声安慰，也是认可。
“方绪，你今天做得很好。”
“师兄……”方绪脱口称呼。
桑原愣住。
方绪机械地吃着菌菇鸡汤面，眼前人说出了，每一次自己颓势时总能听到的安慰有力的认可话语，一时让方绪晃神了。抬头才发现，不是那人。
桑原没说什么，只给他收拾了碗筷转身下楼，就听到时光的声音。
这小家伙终于开口了。
“那绪哥呢？绪哥的身体怎么样了？”自从知道鬼手真实身份是东瀛暗桩，时光一直沉默不开口。
他之前对鬼手没设防，鬼手从时光身上，得到的消息是巨量且极具针对性的，还有详细的对局笔记分析……
方绪预赛前暂时留在白家老宅，由总局和方氏集团派人监督和保护。
……
“老哥哥，让他马上回来。你把今天七王杯的直播回放给他看，看完了他要是还不愿意回来，你让他开机，让他看信息，看了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