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每次来少年宫,要么是闯了祸来躲清静,要么就是拿了什么奖杯跑来跟他炫耀。
白川的目光落在方绪神采飞扬的脸上,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疑惑,和不易察觉的柔软。
李老师被这个故事打动,看向白川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实的赞赏。
“白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啊。”
得到正向情绪反馈,方绪谈兴更浓,生怕又冷场了,话锋一转。
“不过嘛,生活也不能光围着棋盘转。我师兄就是太宅了,以后得多出去走走。
李老师您喜欢旅游吗?我知道南边有个小古镇,特别适合散心,安静又漂亮。
你们下次约会要是想去的话……”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开始热情推荐,甚至提到了当地的特产和最佳观赏季节。
李老师很快被方绪见多识广的描述和幽默的吐槽吸引。
“方先生您去过的地方真多,听起来都很有意思。”
方绪没意识到话题已经完全跑偏,更加起劲,“是啊!以后有机会可以……”他差点顺嘴说出“我们一起去”。
猛地刹住,生硬地转弯,“……我是说,大家可以组团去嘛!
师兄你也真该多出去看看!”
他侧过头,一旁沉默许久的白川,眼里还带着未尽的温柔。
对上他亮晶晶的求表扬般的目光,白川抬起眼,勉强牵起嘴角回了一个极淡的笑,轻声应和。
“嗯,是挺好的。”
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小白,连下次约会的地点都帮他想好了吗?规划得如此细致周到。
看来,对于自己成立家庭这件事,他是真的期待已久了。
茶过三巡,一场相亲在方绪主导的热络气氛中走向尾声。
对白川,李老师保留着对一位优秀教师的尊敬,但他的生活太单调了,只有围棋,人也有些木讷。
倒是对方绪的印象极佳,风趣热心又见多识广。这位太阳般耀眼的师弟,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可惜方绪并无他意。
李老师礼貌地起身告辞,目光在白川和方绪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白川身上,带着几分真诚的惋惜。
“白老师,您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师,令人敬佩。
不过,我觉得我们可能在性格上不太合适,祝您早日找到适合的人。”
她的话语很委婉,但拒绝的意思明确。
送走李老师,方绪蔫头耷脑地陷回座椅里,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挫败,“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小声嘀咕,眉头拧在一起,“明明聊得挺好的呀,师兄你那么厉害,她怎么就没看到呢。”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抬起眼湿漉漉、饱含歉意的眼神看向白川,声音都带上了点黏糊的鼻音。
“师兄对不起,我没帮上忙。”
白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那点微不可察的失落散去,只剩对方绪近乎宠溺的无奈和心疼。
他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揉了揉方绪那颗此刻显得无比沮丧的脑袋,动作熟练,“说什么傻话。”
白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清晰的笑意。
“李老师很好,但我们性格或许确实没那么合拍,这很正常。缘分的事,哪里能指望一次就成功?”
他顿了顿,看着方绪因为他的揉弄而稍微放松下来的神情,继续耐心地安慰,语气真诚无比。
“别想太多了。你今天真的很努力,跑前跑后,说了那么多话,我都看到了。”
最后,白川注视着方绪的眼睛,温柔而郑重地补上一句,“小白,谢谢你。”
谢谢你,不爱我。
谢谢你如此为我奔波。
谢谢你如此希望我幸福。
这句感谢,轻飘飘的,落在方绪耳里是师兄一如既往的宽容与体贴。
第二场相亲在两天之后。在小心翼翼地向师母请教后。
方绪隐约明白了第一场相亲失败是因为自己太过活跃,无意间抢了师兄的风头。
这次,他下定决心,要扮演好最佳辅助的角色,务必让张律师看到师兄的万丈光芒。
去往高端商务咖啡厅的路上,方绪还在给白川打气。
“师兄,精英女性最看重实力和前景!你放心,到时候我瞅准时机,重点突出你在围棋界的崇高地位和未来无可限量的规划!
保证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果然,一身干练得体西装套裙的张律师在简单寒暄过后,便开门见山,语气专业而直接。
“白先生,俞阿姨介绍时说您拥有职业九段的实力,但出于某些现实方面的原因,目前是六段。
恕我冒昧,想了解一下您对未来三到五年的职业发展有什么具体规划?
比如,是专注于提升段位,还是在围棋推广、教学方面有更多侧重?”
她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一旁看似悠闲实则竖着耳朵的方绪,继续问道。
“另外,俞阿姨提到您与方先生共同创办了围达Gc俱乐部。
方便问一下,您在俱乐部的占股比例和具体参与的管理事务吗?
这有助于我理解您的时间分配和事业重心。”
这个问题既现实又犀利。
白川正要开口,方绪已经按捺不住,语气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抢着回答。
“一半,50%的股份,如果师兄愿意,55%也可以,或者更多。”
关于股份,师兄一直不愿意接受,合同就在自己办公室的抽屉,只差他的签名。
白川按住方绪,直接否认,“张律师,这件事可能有些误会。
围达Gc俱乐部是方绪一手创办,我并未出资,也从未想过要占有股份。
我只是提供一些技术上的建议,偶尔帮忙看看训练,仅此而已。”
白川做出澄清时眼神坦荡。
方绪咬着下唇生闷气,桌底下的手拧了白川大腿好几个来回,非这么固执不可吗?
白川略过了段位问题,直接回答另一个,“至于职业规划,我目前的首要身份是棋手。
是否提升段位,一个,我还需要多参加赛事磨砺沉淀,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另一个我完全遵从国家和华夏围棋协会的整体战略安排。
如果现阶段需要我留在目前的段位,专注于某些特定领域的工作,我认为这远比一个单纯的九段头衔更有价值。
个人的得失,应服从于棋坛大局。”
这番话充满了家国情怀和奉献精神,却让务实主义的张律师微微挑起了眉毛,未置可否。
在她听来,这更像是一种缺乏明确个人规划和野心的托词。
方绪在一旁急得不行,眼看师兄要把天聊死,赶紧接过话头努力想挽回印象,语气加重。
“张律师,您可能不太了解围棋圈。
我师兄他身份特殊,身负重要的围棋传承使命,是协会倚重的技术中坚,未来肯定是领军人物!
您完全不用担心收入问题!
就算师兄高风亮节不要俱乐部的分红,”方绪恶狠狠地瞪了白川一眼,有点咬牙切齿。
“光是每年国内外各大比赛的奖金,还有协会的津贴、讲座授课的费用,就非常可观!
绝对能保证优渥的生活!
而且,师兄家里……”他本意是想证明白川的经济实力足以支撑一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