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两边的局域网和专用通信通道,铺好到底还要多久?
(对方)小方总,基站全是现搞的,我们已经很快了,但是还得一个月,总局不是说慢慢来,稳妥重要吗?
(方绪)一个月?不行!太慢了!三天!我最多给你三天!
(对方)一连串崩溃的表情……小方总!三天神仙也办不到啊!
(方绪)那一周!一周必须搞定!
(对方)……我们尽力……但恐怕……
(方绪)两周后我必须看到线路畅通!钱不是问题!人手不够就从集团的项目调!必须搞定!
那不容置疑、甚至有些蛮横的语气,活脱脱就是商场上那个说一不二的小方总。
时光看着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
呐,俞亮,看到了没,就知道绪哥肯定忍不住!
他几乎能想象到方绪一边焦躁地催促工程,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尽快恢复和白川老师的联系。
这种简单粗暴又直接有效的方式,很绪哥。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顺利。
两周后,方绪砸下重金和大量人力,确实以惊人的速度在兰因寺和结庐居这两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硬是拉起了两条稳定的内部局域网和一条加密的专用通信线路。
线路接通的那一刻,方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尝试联系白川。
还没等白川接通。
然而,下一秒,所有信号指示灯瞬间由绿转红,刚刚搭建好的网络被一股更强大的外部力量毫不留情地彻底切断!
“怎么回事?”方绪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很快,消息从山下传来,来自总局技术部门的正式通知,冰冷而简洁。
“为避免鬼手事件重演,确保集训绝对封闭,杜绝任何形式的外部信息干扰,所有非必要对外通讯渠道予以关闭。
此为最高指令,望周知。”
鬼手事件,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再次被提起。那场因为信息泄露导致的惨败,是扎在所有知情人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这个理由,堂堂正正,无法反驳,却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方绪的心上。
他所有的努力和急切,在大局和安全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可疑。
方绪当场就炸了。
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无法接受这个暗示性的理由,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他是华夏围棋的领队。
他直接冲下山,试图联系负责人,甚至想直接打电话给林副局质问。
然而,得到的只有更加冰冷和程式化的回复,“这是集体决策,为保障集训效果,请方绪九段遵守规定,克己修行。”
冲动之下,方绪与驻守山下的负责督察的总局工作人员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
他质疑这项规定的合理性,甚至情绪激动地提到了白川的名字。
这一切,都被完整地汇报了上去。
林副局长看向俞晓阳,有些凝重。
俞晓阳抿着唇没说话,背后的手拧成拳头。拿起电话拨给在山脚下的督察组负责人张匕。
“同戒律堂师父说,一切按照兰因寺的寺规处置,华夏棋院完全遵守。
另外,告诉方绪,再有下次,他跟白川,直接淘汰。”
刚集训第二周,方绪被剥夺了方氏集团所有的指挥权以及临时被卸任华夏领队,甚至成为被兰因寺戒律堂第一个惩罚的棋手。
俞晓阳唯一没有成功拆散的,是新教练组的原弈江湖道场的朱大勇和班衡。
茶室外走廊大老师朱大勇像一头被无形缰绳拴住的老熊。
在那三块被班衡指定的青石板上来回踱步,踩得那几块砖都快磨出光亮来。
他手里攥着的纸团几乎要被汗浸湿了,心思早飞进了那扇隔音良好的门内。
里头到底咋样了?
他第三次把耳朵贴上门板,依旧徒劳无功。
班衡那闷葫芦,别光讲大道理,得说说实在的啊!
没我盯着,他熬夜写计划谁给他关灯?
食堂的红烧肉出锅了谁记得给他抢一份?
越想越焦躁。
分开?他朱大勇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哪儿不能待?
可……耳边突然没了那家伙絮絮叨叨催吃饭催睡觉……
还有那工作狂,一研究起学生的提升计划来就忘乎所以。
没他在旁边硬逼着休息,眼睛熬坏了怎么办?
他自己是好那口酒,可班衡是忙起来能饿三顿的主!胃疼起来谁给他递热水找药片?
这些细碎又至关重要的点滴,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把他和里面那个人紧紧缠在一起。
院长安排得再周全,也算不到这些。
朱大勇脚步骤停,一股冲动想推门进去,嗓门一大啥不能说?
可脚刚抬起,眼前就浮现班衡进去前那严肃认真的眼神,不给进啊。
只好又把脚重重踩回那三块砖上,继续转圈。
到底成不成啊……
他心里没底,那家伙平时话不多,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茶室内,班衡站在俞晓阳面前,背挺得笔直,语气是罕见的坚决和主动。
“院长。”
他开门见山,“我申请带朱大勇教练一同前往京市基地。
这不是请求,是基于教学保障和人员健康最理性的判断。”
俞晓阳目光如炬,示意他继续。
班衡逻辑清晰,层层递进,“第一,大老师的棋学造诣是稀缺资源。
但其身体状况需要持续性的关注与适当约束,方能保持最佳教学状态。
这一点,只有我最了解,也能执行到位。
第二,他的教学风格天马行空,极具启发性,但需要有人辅助落实细节,转化为可持续的训练体系。
我们在教学上配合多年,我已是他思维延伸最有效的处理器和稳定器。
分离会直接削弱他的教学效果,这是对资源的浪费。”
第三,”班衡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却更显恳切。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确保核心教练的身心健康,是完成集训任务的基础前提。
我对他的生活习惯和身体状况最为了解,能最大程度避免因健康或生活问题影响教学进程。
留他在方圆,或我去京市,都无法实现这一点。
唯有协同,方能效率最大化。”
他没有提一句私情,字字句句围绕教学效果与人员效能,理性得近乎冷酷。
但那份超越寻常工作关系的、极其深入的了解与不容有失的担当,却无声地流淌在每一个理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