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白川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随意，仿佛在讨论天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再咬一下？”
方绪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带着怔忡和难以置信看向白川。
这是白天。
光线充足，两人都清醒着，界限分明。
这是白川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提出这种方式。
白川认了。对于安抚这个情绪濒临失控、急需确认什么的磨人精，这是最快、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尽管这方式让他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一丝被冒犯的羞耻，以及更深重的、无法言说的眷恋。
方绪看向白川，仿佛没听懂，又像是被这话语背后的纵容深深震撼。
师兄的眼神平静，一如既往的温和纵容，仿佛刚才那句话再寻常不过。方绪的目光落在那片主动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肌肤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方绪没有像夜里那样带着发泄般的力度，而是像被某种更细腻更汹涌的情绪主导，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他避开了昨夜有些红肿的那侧，温热的唇瓣轻轻贴上了另一侧完好的锁骨。
没有啃咬，更像是一个带着湿意的、绵长的亲吻，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安。
第二遍哨声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
方绪的吻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本能地寻求更多的安慰和确认。他的唇瓣不由自主地、试探性地向上移动，若有似无地擦过白川的喉结……
那瞬间的触感让白川浑身一颤，他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方绪在情绪驱使下几乎要越过了某条模糊的界限。
“小白！”
白川的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坚决，他几乎是用了点力气，双手捧住方绪的脸，将他稍稍推离自己，强制中断了这个即将失控的亲吻。
方绪的眼神还有些迷离和未褪的情动，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
白川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脸上腾起的热意，转而用大手胡乱地、用力地揉搓着方绪的头发，试图用这种兄弟间惯常的亲昵动作覆盖掉方才那令人心惊的暧昧和危险。
“起来！快下去了！”白川的语气努力恢复平时的沉稳，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和急促。
“刚刚都随你了，这八个月，不许乱来，好好待在兰因寺训练。”
他顿了顿，看着方绪依旧有些怔忡和不舍的眼睛，语气放缓，一字一句，清晰地强调。
“小白，听着，八个月，很快的。我没有离开，我们只是分开训练。八个月后，我们回来就能见到了。”
他在最后，刻意加重了“我没有离开”这几个字，试图穿透方绪的不安，将分离重新定义为暂时的各自努力，将那份坚实的安全感，再次注入方绪心中
第三遍哨声尖锐地响起，如同最终的通牒，不容任何迟疑。
十秒钟过去了。方绪依旧维持着被白川捧着脸的姿势，眼神里那层水汽未散，带着孩子般的迷离和赖皮。仿佛还想抓住最后一点温存的尾巴，对抗门外那代表着分离和责任的刺耳声响。
白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又酸又软。
谁能想到，在外锋芒毕露被誉为天才领队的方绪九段，一遇到自己，就会退化成这个有着超强情感反馈需求、近乎耍赖的孩子？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这份独一无二的、全然的依赖，一步步拖进了情感的漩涡深处，甘之如饴又无法自拔。
不能再拖了。
白川抬起另一只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了方绪的眼睛，隔绝视线，将小白那点不该有的迷离和脆弱也一并遮挡。
微微倾身，一个轻柔如羽毛、却带着怜惜和安抚的吻，快速准确地落在了方绪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小白，听话。”白川的声音低柔，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安抚力量，穿透掌心的黑暗，直抵方绪不安的心底。
这个吻和这句话，像是一个神奇的咒语。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掌能感觉到，方绪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那紧绷着的、耍赖般的力量，终于一点点松懈了下来。
白川顺势牵起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方绪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甚至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白川的手，指尖用力，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白川任由他，一路牵着走到房门口。就在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白川感觉到方绪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然后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
门打开。
光线涌入的刹那，两人周身那粘稠私密的，充满了依赖与纵容的气息仿佛被瞬间抽空。
方绪眼底最后那点迷蒙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被一种熟悉的、锐利而沉稳的光芒所取代。他挺直了脊背，下颌线收紧。
刚才那个赖在师兄怀里寻求安慰的小狗小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国内最年轻的九段、围达Gc创始人、即将带队前往兰因寺的天才领队，通身皆是自信强大、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气。
白川内心失笑，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磨人精小白，狗脾气，还知道听话收敛，就好。
这个站在阳光下、气场全开的方绪，才是被外界所熟知、所仰望、所依赖的那个人。他强大，自信，无所畏惧，足以肩负起接下来的重任。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默契地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奔赴各自的道路。
前往兰因寺的华夏红中巴车上，时光蔫头耷脑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
俞亮不在身边，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没意思了。
下意识地往旁边蹭了蹭，凑到方绪身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只见方绪眉头紧锁，手指在电脑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几乎要擦出火花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时光偷偷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是和一个技术负责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