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动作一顿,亮晶晶的眼睛抬起来,看着师兄似乎仍在睡梦中恬静的侧脸。
这句话仿佛给他这越界又诡异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无害的理由。
只是像方方一样表达亲昵依赖罢了。
甚至有点开心,更加理直气壮地趴回去,继续他这独特的标记般的减压方式,心头的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
唯有白川,在方绪重新变得平稳的呼吸声中,于一片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亮他唇角苦涩的弧度。他抬起手,最终却只是极轻极轻地,落在了方绪柔软的发丝上,一声无法宣之于口的喟叹。
第二天,当俞晓阳宣布还有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后,白川心中无声地松了口气,又像是被更沉重的东西坠了一下。
他面上不显,只默不作声地转身,快步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仿佛只是需要片刻独处来整理行装,或是整理心绪。
方绪几乎想都没想,脚步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桑原也恰好踱步过来,手里捏着份名单,想就分组带队的具体事宜再与白川沟通叮嘱几句。
方绪带着点不耐烦,直接从桑原手中抽过那个纸团,看了一眼随即就把纸团丢回桑原怀里,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点失礼。
与师兄一个颜色,还来跟他抢?
“师伯,你跟师兄有八个月的时间可以说。现在,师兄的时间归我。”
语气是平的,却透着一股子坚决,行为霸道。
说完,他当着面手臂一伸,“砰”地一声,略用力地关上了房门,直接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干扰彻底隔绝。
桑原站在门外,一时愕然,捏着被丢回来的纸团无奈摇头。
方绪这小子,果然如弟妹说的一样,对白川有着过分霸道的占有欲和全然依赖。
偏偏自己还不明白……真是苦了白川了。
他叹了口气,终究没再敲门。转身下楼。
房间里,白川仿佛对门口那短暂的交锋毫无所觉。
在沙发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围棋杂志翻看,视线落在页面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觉得心乱如麻,指尖微微发凉。
方绪则倚靠在门边的墙上,双臂环抱,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那眼神不像平时那般带着撒娇或耍赖,而是直勾勾的,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像即将被独自留下的幼兽,不安地审视着唯一能给它安全感的存在。
空气凝滞,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更衬得室内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
白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强行压下所有波澜,恢复成一片平静的湖面。
他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空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过来。”
他太了解方绪了。
这个看起来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磨人精,此刻需要的情绪价值和安全感,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在分别前的最后时刻,他选择无条件地给予。
“要不要趴腿上休息半小时?”白川主动递出梯子,语气自然得像过去无数个午后。
他知道方绪对自己依赖感强得惊人,但也极其听自己的话。
若自己此刻坚决不准,方绪也会忍下所有委屈和不安照做。但终究是舍不得看他那副强忍失落的模样。
方绪眼睛倏地亮了,那点不安瞬间被驱散,几乎是雀跃地跑过去,熟练地侧身躺下,将脑袋枕在白川并拢的腿上,脸颊依赖地蹭了蹭。
手臂也自然地环住师兄清瘦的腰身,寻求更紧密的接触。
然而,皮带冰凉的金属扣恰好硌到了他的侧脸。
很不舒服,蹙了蹙眉。
下意识地就像平时解自己皮带一样,自然而然地伸手去解白川的皮带扣。一声轻响,皮带扣松开。
他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继续向下,摸到了裤扣……
白川头皮一炸,猛地将他拉起来,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和慌乱,“越来越过分了是吧!”
他将方绪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咬牙道,“就这么睡!”
方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顺手做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嘿嘿干笑两声,“刚刚顺手,顺手……”
他并没太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习惯性动作,顺势在师兄温热的肩窝里满足地蹭了蹭,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安静了没一会儿,方绪又开始不安分,小声嘟囔,“师兄,我后背痒,给我挠挠……”
白川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手从他身后伸进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轻轻抓挠。
“这里?还是这里?上下左右?”
方绪得寸进尺地指挥,身体扭动调整着位置。
“唔…往上一点…不对,往下…哎呀,你手放着别动就不痒了!”
白川简直被他气笑,无奈地摇头。
磨人精骗拥抱的伎俩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却也任由方绪抓着自己的手腕,固定在他后背上,掌心贴合着那温热的脊背线条。
此刻,房间里达到一种古怪的平衡与静谧。
一个无限纵容着,一个全然依赖着。
第一遍尖锐的哨声如同冷水泼入温情的气氛中。
方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非但没起来,反而更紧地搂住了白川的腰,脑袋在他肩窝里更深地埋了埋,发出无声的抗拒。
白川头疼地皱眉。
他是队长,方绪也是队长,两人带头迟到像什么话?纪律还要不要了?
可他也比谁都清楚,越是临近分别,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方绪,骨子里那份不安和依赖就越会冒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难以剥离。
三分钟仿佛一晃而过。第二遍哨声更加急促尖锐,激昂催促。
白川能感觉到方绪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呼吸也变得更加沉重,那是一种孩子气的、无声的耍赖和抗议。
白川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又涩又涨。他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方绪的后背,另一只手却抬起来,缓慢地、甚至带着点决绝意味,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微微扯开领口,露出了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
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昨夜方绪留下的、极淡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