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智？你怎么在这？”白川和飏风一组，刚和高丽棋手下完双人赛，一回头就是岳智带着一队人在他们身后。
岳智背带款老钱风高定西装在一众普通的黑色西装套装里还是格外显眼的。
高丽裁判投来探究的目光，白川心思转得快，立即换上地道的宝岛口音，热情地迎上前，介绍道。
“这是岳氏集团的岳智少爷，我们宝岛北府能来高丽交流学习，全靠岳氏的赞助。之前有幸见过岳少爷见过几次，真是太感谢了。”
他紧紧握住岳智的双手，连连鞠躬致谢。岳智饶有其事地端着架子，用鼻孔看人，这副傲慢财阀公子劲儿，看得白川差点破功笑场。
殊不知，岳智也差点没绷住，他是吓的。
没人告诉他高丽这边还有第二个队长啊！
刚看到白川这身打扮，差点立正了，队长这几个月，不要命地盯着他们每一场，复盘更是无比严肃，每一场确保他们吸收消化了才放他们去休息。
一来到高丽，就看到队长的背影，岳智揉了好几下眼睛，累重影了？
盯了大半天也不敢相认，直到白川回头那瞬间，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怎么做到的，这么像队长？从服装到几缕垂到额前的发型到眼镜框，甚至是笑容，都一一复制过来了。
这可是那个温温吞吞的白川老师啊，他的乔装模板居然会是队长？
两人在高丽裁判和棋手面前演了大半个小时。岳智终于找到借口，说要与资助的学子们交流，这才摆脱了高丽校方人员。
白川对身旁的飏风轻声交代，“你先回宿舍，晚点我们再复盘。”
一身仿时光风格的装扮穿在飏风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走到哪都能看到时光，烦人，岳智嫌弃地皱着眉头。
“院长……”
“岳少爷开车来的吗？”白川及时打断，眼神示意这里不便多说。
岳智显然没想到，他们的处境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直到坐进岳氏集团的加长轿车，白川才彻底放松下来，陷进真皮座椅里，松开领口，好好地喘了口气。小白天天这么穿，行动方便吗。
看得岳智都有些难受了。
自从除夕后，白川一行人就音讯渐少，岳氏也不敢频繁联系，生怕影响他们的隐蔽。现在看来，这支队伍的精神始终紧绷着。
“没事，”白川笑着摆手，“就是要一直维持人设，注意口音。身边来来往往的亚州面孔，却都不是自己人，大家都不敢放松。”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这几个月危机四伏。
他们这一行人刚来到高丽就受到了广泛关注。高丽也不是傻的，这么一群人，奔着围棋交流而来，高丽方面对这群宝岛学子和助教，始终存疑，多次设局试探。
甚至故意在棋局中露出一个高阶破绽去试探他们的真实水平，真正的棋手是忍不住的，都会想要去破题。
幸好白川及时识破，生生克制住了，装作没看出来，才蒙混过关。
经此一事，白川果断做出决策，让岳氏赞助方出面沟通，经校方允许，一行十二个人化整为零，分散入住高丽大学宿舍，力求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按照方氏和岳氏提供的情报，一行人各自接触目标流派，宁愿沉寂也绝不暴露。演技实在不行的玄冰飏风等人，就只扮演好一个为棋痴迷的宝岛北府的学子。
“鱼儿会上钩的。”众人分开前，白川鼓励大家，“宝岛北府的棋风独具特色，越是高阶棋手，就越不会放过交流切磋的机会。
而高丽大学的传统，每周的双人赛成了他们秘密接头的场合，每个人借机汇报自己的所得以及需要的帮助，今天便是如此。
“俞老师，院长让我来看看。你们一直没个消息，家里挺担心的，你们还好吗？”岳智也有些杯弓蛇影，不敢说得太明显。
他身份合适，俞晓阳在他顺利升到六段后便将此事委托给了他。
面对方绪一次又一次询问他们这一行人何时返回，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俞晓阳在方绪面前遮掩说着一切都好。
白川点头，他们也一样记挂着家里。
“都好都好。你能过来，是升段计划成功了？”现在这个节点，小将升段计划还顺利吗？
岳智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和沈一朗都升上六段了，穆青春昨天也成功了，俞亮下周那场赢了，那他的积分也够了。只是时光和洪河刚到五段，离院长要求的六段……”
听出岳智话语里藏不住的紧迫，白川从容一笑，安慰他。
“别担心，院长有后手，洪河时光将挑战头衔战，只要赢下，有大量的积分，会完成预定计划的。”
“头衔战？您是说……”岳智瞳孔地震，这是他没想过的路线。
“可现在的头衔持有者都是九段前辈们……”
目前国内头衔的拥有者，名人头衔前几年队长从院长手中接过，棋圣头衔是桑原老师，天元头衔是赵冰封，以及国手头衔是林厉老师。可他们都是九段啊……是要拱手相让吗？
白川没有解释。俞院长的棋，得走到那个位置，大家才能明白，才能看清全貌。
“其他人……都还好吗？”白川状似随意地问。
“挺好的，就是比赛强度大，大家都瘦了不少……”岳智没能领会到其中深意，老实回答。
“这样啊……”白川轻轻擦着金框眼镜腿儿，欲言又止。算了，应该没什么事。
岳智看了看车窗外的环境，凑近低语，“你们什么时候能，能回家？”
白川指尖在膝头轻敲，回家，游必有方。
“快了，大家基本都已经掌握目标流派的核心技法，破局之法我们也都下场实验了一轮，很见效。但原定半年交流期还剩两周，提前回去容易引人怀疑。
也不差这两周，就不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了。”
白川顿了顿，眨眨眼睛，“告诉家里，我们一切安好，也告诉你们队长一声。”还是给一句带回去吧，磨人精也差不多到底了，时间越近，他越容易反弹。
时光即便再迟钝，也看出了俞亮身体的不对劲。大老师那么暴力的一个人，这一个月净避着他走了。
俞亮半夜盘佛珠的事儿，终究还是在半个月前被时光抓了个正着。
那天四五点，睡前喝多了两杯水的时光醒来，却发现枕边无人。循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线，看到俞亮坐在窗边，手指飞快地捻着佛珠，额角全是冷汗。
时光听着那阵捻佛珠的声响。
原来，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不是俞亮说的幻觉，是真的。俞亮，他一定出事了，他，又选择瞒着自己。
在再三好声好气询问俞亮，却仍只得到敷衍回答后，时光俞亮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准确来说，众人只听到了时光那一声怒吼。
“俞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大家睡得正迷糊，听到后赶紧去他们房间，打开门却只看到了里头无声对峙的两人分站在床的两边。
夏日炎炎，众人感到冷气森森。这股冷气一直冒了半个月，寒得大家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穆青春丁点儿都没看明白，知道小情侣身份的几人急得团团转，用了各种方法也没能让俩人缓和。
唯一知道真相的朱大勇心虚得不行，时光也不找他了，只是和无视俞亮一样无视他。班衡察觉到什么，但朱大勇守着对俞亮的承诺，也学着三缄其口，气得班衡也把朱大勇孤立了。
说了冷战，但时光对俞亮事无巨细，甚至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天准时端去药膳，盯着吃完再收拾碗筷走人，即使是分开去比赛，也让教练盯着；到点就敲桌提醒睡觉，晚上一定把佛珠缠绕在两人手腕上，整晚整晚地抓着俞亮的手腕不放。
可他不再对俞亮展出自己小太阳的梨涡招牌笑，也不再窝进心上人怀里给两人充电。
俞亮试图说些好听的话，都只得到淡淡的一声“嗯”，所有的靠近动作，都被时光无声无色地避开了。
今天，是俞亮升六段前的最后一场比赛，而他，也到了生理和心理极限。
早饭时，众人看着瘦到惊人的俞亮，眼底浓重的青黑像是纹上去的一样，没有半点消退，身上那股摇摇欲坠的疲惫更是让他们看得忧心忡忡。
“时光。”临出发前一个小时，俞亮终于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时光拉回房间里。时光散发的冷气功耗太强，沙发上已经冻出了好几座冰雕了。
房门一关把时光抵在门板背后，趴在他肩窝处，声音就软了下来。
“时光，你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