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浪漫吗?我也刻了【师兄】送他啊。”方绪立刻跟上,语气有些不服。
时光脸上写满了嫌弃。“你是跟在人白川老师后头刻的,叫跟风!
绪哥你好歹自己也发挥发挥创意嘛。
除了字体不一样,你都全照搬白川老师,这礼物显得多不诚心啊。”
他指着印章的背面给俞亮看,上面的纹路、图案走向、乃至印章把手的位置,都完全一致。
不怪时光会误认为是同一人所刻。
俞亮也点了点头,客观评价,“确实,不看字体的话,这两枚印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绪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
“大惊小怪。我们的木雕木刻基本功,都是白川的爷爷手把手教的。
刻家主章,早成了肌肉记忆,自然一样,不过是换了章面内容而已。”
“家主章,连背面的花纹也有固定要求吗?”
时光好奇追问,试图用话题分散方绪因白川迟迟未归而产生的焦虑。
“这些纹路图案没见过,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方绪看出他那点小心思,脸上嫌弃更深,但还是答道。
“这能有什么含义,估计就是些古籍上的传统吉祥纹样吧。爷爷痴迷传统文化,估计是哪本书上摹来下来的。”
爷爷说起落不可出错,中间有个大概模样即可。那怎么行,他就要跟师兄一模一样。
语气虽然不客气,但心里还是挺暖心的。
不怪时光这小子是团宠,除了吵了点,还是很招人疼的。又想起刻印之人,连带着也没那么烦躁了。
时光倒也并非对花纹真有多大兴趣,目的达到就见好就收了,趴在俞亮背上和他小声私语。
按照原定计划,白川老师他们一行人三天前就该回国了。
奈何高丽那边突发大规模持续性的雷暴群,连日影响空域,前两天那一片的航线暂时都停了。
方绪都急得来回爬石阶,明知人没回来,却还是忍不住张望。
大师父和懒师父打发他们过来,美其名曰,寺里不养闲人,抄书去吧。实则也是怕方绪一心急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现在已非集训期间,戒律堂可没有硬性规矩能强压制住他。
“行啦,别没话找话了,也别黏糊了,”方绪补写完最后一笔,吹干墨迹,把纸递给时光,“过来,盖章。”
时光乖乖盖完好,刚放下,方绪便迅速伸手将两枚印章捞回去。
哼,这不就拿回来了嘛。小样儿,跟他斗,扳回一城。
俞亮看着这两人没点正行地在戒律堂打闹,有些无奈地走到门口把风,摇摇头。
白川老师早点回来吧,俩,凑一块儿,遭不住啊。
远处走来一位灰袍僧人,脚法了得,极快的速度迅速逼近,却不显慌张。
俞亮急忙咳嗽示警,咳咳咳咳咳,来人了。
是芸豆师父。
芸豆师父双手合十,眉眼怜爱,“小俞施主,两位师叔请你们一同前往藏经阁。”
方绪正抖整着松散的僧服,闻言端正仪态,恭敬回礼,“大师们可有交代所为何事?”
芸豆师父微微颔首,“俞施主上山了。”
老师?方绪一怔,头衔战月初即将开始,这时候过来?
他迅速收拾好藏经阁大师所需的经书,几人匆匆赶往藏经阁。
几人刚进门,顾不上其他,俞晓阳将俞亮唤到跟前,手搭在他肩上。
“小亮,你仔细想想,除了上次,可还在其他时候见过褚嬴?”
时光立刻看向俞亮,再见褚嬴?
俞亮赶紧摇头,“没有,我绝对没有瞒你。”这般急切,属实是有点应激了,生怕又给自己加刑。
时光那句“还要再聊一次”把他惊得像洞中的地鼠,不确定哪一步冒出头,就会又挨上一锤子。
懒师父一把将时光扔到方绪身后挡住,添乱。
转而对俞亮沉声强调,“俞亮,此事关乎愿香材料。第三次还愿势在必行,你务必认真回想,不可掺杂私念,有半分隐瞒。”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俞亮身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没能瞒住,尤其是时光。
“俞亮!”
人群最末传来时光压抑到极平的声调,众人听出了背后裹挟而来被压制的火气。
“我真的没瞒。”俞亮急忙解释了一声。
只是在找愿香材料上,他并不很上心,也没打算出力,甚至刻意带着时光去找师兄,多少存了几分回避的心思。
“那你好好,想想。”
时光从方绪身后走到俞亮面前,一字一顿,目光紧锁着他,牙关咬紧。
懒师父话中的深意,时光听明白了,这傻子希望收集愿香行动不成行。
大人们不合时宜地憋着笑,这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成也时光,败也时光。
时光这般恨不得把自己贴进棋盘上的眼神,俞亮不敢再敷衍,闭目凝神,开始捕寻帧帧画面。
懒师父适时提醒,“重点想想第二次还愿前后,有没有异常或者什么表现?”
时间线索一下子就聚焦了。
第二次还愿后……醒来见到时光,时光抱着他喂他吃饭,从无尽虚空归来时,时光温热的唇瓣落在自己眼睛上,说着好听话表白……
俞亮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耳廓渐渐泛红。
懒师父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这分明跟当初在寺里调养身体握着张纸条笑得“六根不净”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拿起佛珠往他后脑勺一敲,“想正事!”
时光也被闹了个脸红,这傻子……
他上前握住他的手,既是提醒,也是无声的陪伴。
俞亮没好意思睁眼,将温情美好的记忆轻轻捧到一边,留恋地摸摸,等下就把你们安回来。
转头在剩下被剔出来的回忆里翻捡。
俞亮倏地睁眼,“那人……”
众人立即围拢过来。
“我能从无尽虚空出来,除了听到两端传来诵经声,还有一股推力……对,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有双手在我背后……”
“你确定你听到了不止一处诵经声?”方丈温声发问,见俞亮点头,他与懒师父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南陈兰因寺。阿弥陀佛,先人在上。
懒师父朝俞晓阳缓缓点头。
“褚嬴曾以魂体待在无尽虚空徘徊千余年,能在那里相助俞亮的,唯有他。看来愿香收集一事,确是他叫停的。”
时光彻底呆住,“这是什么意思?”
褚嬴回来过?却没有见他。甚至阻断了第三次还愿的机会……
褚嬴,难道不想回到他身边吗?
懒师父反转时光的手,在他腕内侧的神门穴用力按压,“时光,冷静。褚嬴是为了保护你跟俞亮。”
尽管俞亮后来解释过,但对于当初褚嬴不告而别,被抛弃的阴影已深扎入心。
俞亮紧紧揽着时光颤抖的肩膀,眼里全是担心。
“时光,褚嬴没有不想回来。他怎么会不想见你?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想要回来!”
褚嬴当初离开,时光是如何颓废的,俞亮还历历在目。
“那现在,没有办法了吗?愿香,做不成了?”时光强压下心底酸涩,逼自己先应对更急切的问题。
唉,这事……若褚嬴知道第三次还愿能救俞亮,可会后悔当初的叫停?
“不对。”
俞晓阳快速合上折扇,扇面“天道”二字似眨了个眼,他环视众人。
“若褚嬴只是叫停收集,愿香材料理应更容易寻得才是?
为何如今市面上,反倒一味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