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被哄得又一声声师兄喊着了……
“理由。”方绪在底线边缘了。
白川双手交叠,鼓起的青筋一并压在黑色的方向盘上,额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小白,能不能不说。”
声线透出来,裹着疲惫、倦意,甚至痛苦都露出半分。
后座,方绪原本闭着的眼立刻睁开,车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两人过分压制被反弹的粗喘声。
过了好一会儿,方绪慢吞吞地挪靠过去,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偏着头看向还沉在方向盘上的人。
后脑勺那的头发长长了,扎在紧绷的后颈上,这么碎碎刺刺的,怎么会舒服?
闷闷开口,“师兄……你是压力太大了吗?”
方绪话里妥协和心疼在轻轻柔柔的语调中格外戳人,温泉里涌出来的硫磺蒸汽飘进白川刚紧闭的门,一阵又一阵烟雾,愣把门闩顶掉了……
白川咬着牙,此刻甚至有点恨方绪,自己都这样了,怎么他还能凑过来,被扎得不疼吗?
“师兄……”见白川没有反应,方绪的叫声带着无措。他伸手去按车门把手,金属发出“咔哒”解锁声。
几乎同时,另一侧后车门被拉开,带着车外微燥的热气,白川坐了进来。
“师兄……”方绪还没喊全,白川已经侧身躺倒,将头枕在他腿上,整张脸深深埋进他的腰腰间。
这不是白川会做的事。
可他甚至连那下意识寻求安抚、轻轻埋蹭的动作,都和自己耍赖时如出一辙。
方绪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反应,手还停在车门把手上。
腰间传来一声近乎无声的叹气,白川的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起身了。
方绪立刻用手掌按住他的背脊,牢牢固定在自己腿上。
他低下头,学着记忆中白川无数次安抚自己的样子,在略显单薄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另一手手则穿过脖颈,托着后脑勺,从头发到耳廓到侧脸,指腹生涩又温柔地,细细来回划动。
“师兄。”方绪低唤,“小白在呢。”
原来这两句话,从自己口中说给师兄听,是这样的感觉啊。
方绪心口撑破了,一身硬挺的脊骨软倒在白川身上。他把白川的头发从额头往后顺着捋。
“好,不说,我不问就是。别不开心了,师兄。”
白川彻底卸下绷紧的身子,伸出手环住方绪的腰,把自己埋得更深。
方绪低头看着难得对自己展现出如此弱势依赖的白川,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眼角眉梢上的,是何等浓稠的情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白川动了动,似乎是异样的情绪已经平复,
“别~”方绪手上加了点力道,不让他起来,绵绵软软的耍赖请求,“再躺一会儿……”
他说不清,但白川这样安安静静待在自己手里,在自己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感觉真的很好。
不同以往的好,像是他也有了主动权,第一次真正抓住了什么。他贪恋这个氛围,不想它那么快结束。
白川微微抬起头,视线在说这话的方绪脸上转了一圈。方绪与他对视了一秒,有些不自在地地移开了目光。
温暖,果然会上瘾。门既然又没能关上,白川确实也想再贪一会这难得的温存。
他顺从地伏回去,扎腰间又埋了几分钟。
像是想起什么,终还是撑着坐起了身,指了指前座,“先吃饭。”
方绪倾身从前座取回保温桶,然后拍了拍自己大腿,满是期待。
白川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重新躺了回去。确实累,半年都比不上这五天伤神。
方绪高高举着保温桶,从上往下小心用餐,这格吃完了才吃下一格。
没一会儿,他察觉腿上逐渐加重,直到白川整个身子卸过来,贴着自己腰腹的位置传来温热的呼吸拂动,摩擦穿过衣料到皮肤上。
睡着了。师兄眼底的青黑好重。
师兄的压力,不止在七王杯,他还在践行上次半夜造访兰因寺,大家在月夜时,自己对他说的“想你站到我身边,我们一起扛起华夏围棋……”
“呲啦”。
不锈钢保温桶嵌套的内胆菜格没套好,和桶身不小心剐蹭刺耳的金属声,白川抖着鸡皮疙瘩醒来。
抬头便看到一脸闯祸了懊悔自责的方绪,坐起身,顺手接过方绪手里的保温桶,利落取下歪斜的菜格,重新套好,拧上盖子,又装回隔温袋放在脚边。
这种事,他为方绪做了太多次。方绪就这么看着白川又恢复成事事周全、把自己时刻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师兄。
后座一时陷入沉默,只剩冷气还在喷射工作。
“师兄……”方绪小心开口。
几乎是同时,白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在方绪眼前晃了晃屏幕,才接通电话,一手习惯性地伸到方绪后颈,带点力度揉捏着。
又是时光!方绪致以无数个巨大的白眼,顺势躺在白川腿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但控诉对象明显。
白川被这动静闹得,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俩活宝!
他拽了拽方绪的耳垂,“出息!”
方绪立刻抓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地握住、张开,又合拢,把玩着他的手,白川也由着他去。
“嗯,你们可以下来了。大师说了,入夜前赶回来,问题不大。嗯,我们在车上等你们。”白川对着电话那头交代。
挂了电话,方绪空着的那只手又开始不安分,隔着衣服去戳白川的腰侧。
被白川一把握住手腕,“别闹。”
方绪挣脱开来,干脆整个转过身,横躺着,一只手滑上去,指尖在白川喉结锁骨勾勒形状,“小亮时光跟我们一起去?”
白川怎么后仰,都没躲过这作闹捣乱的手,气笑了。
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两只手手腕合在一起,用一只手圈着,固定在身前。
“就我们俩,一收藏室的书,看到什么时候去?看我们今天进度吧,太慢的话,大师他们明天也会下山。”
“那刚刚怎么不让他们一起下来?”方绪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算上返程所需,今天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白川摸了摸鼻尖,还能为什么,各家不得哄各家的祖宗呗。
“嗯?”手被箍住了,脑袋还能动,方绪不依不饶地用头顶撞了撞他的胸口。方方要肉干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位置有些微妙,白川吸了口气,把他拉起来,手臂从后方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倒扣在胸前,“多大人了,还闹。”
这样被白川锁着的姿势方绪驾轻就熟,往后仰,拖着长音问,“师兄,为什么嘛?”
白川不想搭理这种便宜话。
可他越是不回答,磨人精就越问得起劲,一声接一声的“师兄”,把方方的舌头借过来了,一舔一舔的,喊得潮湿,又软又黏。
到最后,白川没法子了,横了一眼,“为了哄你,行了吧。”说完,屈指往他脑门一弹,“磨人精。”
得到确切专属情绪,方绪眼里漫上几分得逞的笑意,想着氛围挺好,试探性开口。
“师兄,你想不想聊聊?”才开口,就被白川轻轻捂住嘴巴。
“你刚刚说不问的。”
白川闭着眼声音很轻地提醒,说完低着将额头埋在他肩窝处。
方绪合上微张的嘴巴,不再说话。
后背更贴向白川胸前,无缝隙地被拥住。他只将手覆在圈住自己的小臂的手背上。自己手热,师兄知道他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