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将萧景琰的密信折好,塞进袖中暗袋。窗外风声未歇,她知道不能再等。林沧海已深入北境,线索正一点点浮出水面,而她被困在这宫墙之内,只能靠每月一次的机会看清过去。
更漏敲过三声,东宫偏殿早已无人走动。她吹灭烛火,盘膝坐在榻上,闭眼凝神。月魂能力缓缓启动,熟悉的剧痛立刻从脑后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她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沉入记忆深处——这一次,她要回溯的是三年前裴仲言任转运使时,在北境道府城设宴的那一夜。
画面断续浮现。厅堂灯火通明,官员们举杯谈笑。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穿行其间,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忽然,一名身着灰袍的商贾靠近裴仲言,低声说了几句。她听不清内容,便集中精神去“听”那声音的质地。
“岭南货已入关,只待巳时符燃香。”
她心头一震。再看那人袖口,一道暗红纹路一闪而过——正是她画过的堕火纹。她强忍头痛,死死记住这两个字:岭南。
紧接着,另一幕闪现:宴席中途,周慎之也悄然离席,与一名戴斗笠的男子在廊下交谈。那人手中握着一支短笛,笛身刻着同样的火焰缠枝纹。她想靠近,可意识开始溃散,画面碎裂。
她猛地睁开眼,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上气。胸口闷痛,眼前发黑,她扶住床沿才没倒下。这次回溯比以往都更耗损心神,但她抓到了关键信息。
岭南。
这个地名从未出现在之前的调查中。它不在北境,也不属边州管辖,却突然被提及。说明赤焰会的势力早已超出她的预想,不止于边境动荡,而是贯穿南北,隐伏多年。
她撑着身子起身,提笔在纸上写下“岭南”二字,又在下面划了一横。不能再按部就班了。必须尽快查明这条线背后的人和事。
与此同时,萧景琰仍在御书房翻阅密报。他收到林沧海传来的第二封暗信,上面写着岩壁刻痕与“火语”的发现。他盯着“祭坛已立,候主降临”八个字,眼神渐冷。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将新情报与旧线索并列排开。裴仲言、楚九渊、赤焰会、北境驿站、火语符号……如今又添上“岭南”。这些点原本分散各地,现在正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起。
他提起朱笔,在“岭南”下方重重一点。
林沧海骑马绕过干涸河床,远处山坳里升起的孤烟仍未消散。他放慢速度,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贴着岩壁前行。风里那股硫磺味越来越浓,不是自然散发,而是人为焚烧所致。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土屑闻了闻。除了沙尘,确实混着一丝刺鼻气味。这不是寻常烟火能留下的味道。
他抬头望向山坳入口。天色渐暗,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他解开外袍,将匕首别进腰带,低身朝前摸去。
就在他踏进山坳边缘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有一块焦石。他蹲下细看,石头表面刻着半个符号——那形状,和岩壁上的“堕火纹”如出一辙。
他伸手去擦石面的灰烬,指尖刚触到刻痕,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