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殿内,铁刑长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法槌敲击,回荡在空旷肃穆的大殿中。
面对直接的质问,李青剑神色不变,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清晰:“回禀铁刑长老,弟子李青剑,新任核心长老,确于数日前,为探究剑碑林古碑之秘,领宗门任务前往黑沼泽边缘进行‘星辰之力关联性研究’。此事曾于研策堂报备,并得宗主默许。”
他话锋一转,语气转厉:“然,弟子此行,却意外遭遇三重截杀!其一,乃宗门内某位长老,勾结西南散修阴鸠散人,于黑沼泽内布下杀局,欲置弟子于死地!其二,血煞宗暗血卫大批潜入,目标直指黑沼泽深处上古遗迹,与弟子等多有冲突!其三,更有一来历不明、修为诡异的斗篷人,似乎对那遗迹了如指掌,手段狠辣,意图夺取遗迹核心!”
李青剑抬起头,目光直视铁刑长老:“弟子等人,为求自保,也为探查真相,被迫深入险地,历经腐毒林、迷魂荡、沉船湾、陨石坡、望星崖诸多绝境,九死一生!叶红绫长老因担忧弟子安危,暗中跟随,亦遭袭重伤!此间种种,绝非擅离职守、轻启争端,实乃被迫反击、探查阴谋!”
他声音渐高,带着一股凛然之气:“弟子敢问铁刑长老,宗门长老勾结外敌,残害同门,该当何罪?血煞宗潜入我宗势力范围,图谋上古秘宝,又该当如何?那神秘斗篷人及其背后势力,是否与我玄元宗有旧怨?此等涉及宗门安危之大事,弟子冒死探查,带回关键信息与证人,何罪之有?”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先阐明“公干”性质,再抛出“遭遇截杀”、“被迫反击”、“探查阴谋”等关键点,最后直接点出“宗门内奸”与“外部威胁”,将个人行为上升到宗门安危高度,瞬间扭转了被审问的被动局面。
铁刑长老古板的面容上,眉头微微蹙起。他掌管刑律,最重证据与逻辑。李青剑所言虽令人震惊,但条理清晰,指向明确。尤其是“宗门长老勾结外敌”与“血煞宗大批潜入”这两点,若属实,绝非小事。
“空口无凭。”铁刑长老声音依旧冷硬,“你指认宗门长老勾结外敌,可有证据?血煞宗潜入,又有何凭证?这位……”他看向苏慕星,“身份不明,气息迥异,又作何解释?”
“证据在此。”一个清冷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只见叶红绫强撑着站直身体,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形似冰晶剑雀的玉符,双手呈上:“此乃我以‘剑雀留影’秘术封存的影像,记录了黑沼泽中,阴鸠散人麾下灰衣人袭击我之画面,以及……内务堂赵长老心腹吴风,与阴鸠散人秘密接触的片段。铁刑长老以‘问心镜’探查,便知真假。”
剑雀留影!铁刑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他自然知道绫剑峰这门秘术的独特与难以伪造。他抬手,一枚古朴的铜镜自袖中飞出,悬于空中,镜面照向那枚冰晶玉符。
嗡——
镜面荡漾出水波般的涟漪,一幕幕模糊却真切的影像投射在半空:灰衣人的袭击、吴风鬼祟的身影、以及与一个模糊的枯瘦老者在雾气中的短暂交谈……虽然听不清具体言语,但那接触的意图和吴风的身份,已然清晰!
铁刑长老脸色沉了下来。吴风是赵长老的人,这在宗门高层并非秘密。
李青剑接着道:“至于血煞宗潜入,弟子等人亲手斩杀、击伤其暗血卫不下十人,其尸骸、法器碎片大多遗落于黑沼泽及断龙脊。弟子手中,亦有缴获的血煞宗‘寻星盘’仿品及部分身份令牌。此外,弟子等人在陨石坡‘引星台’遗址前,曾遭遇血煞宗暗血卫首领‘血魇’,其修为已达金丹后期,亲口承认对遗迹志在必得。此事,苏道友亦可作证。”
苏慕星适时上前,敛衽一礼,姿态从容:“晚辈苏慕星,乃上古宗门‘星陨阁’当代唯一传人。血煞宗觊觎我星陨阁遗留之‘引星台’传承已久,此次大举出动,晚辈被其一路追杀,幸得李长老、叶道友仗义相救。晚辈可立下心魔誓言,所言句句属实,并可提供星陨阁部分古籍记载,印证血煞宗与我阁之宿怨。”
“星陨阁传人?”铁刑长老眼中讶色更浓。上古星陨阁的传说,他自然也听说过。若此女身份为真,那她的话语分量便截然不同。而且,心魔誓言非同小可。
他沉默片刻,目光在李青剑、叶红绫、苏慕星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判断。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良久,铁刑长老缓缓开口,语气虽依旧严肃,但已少了最初的问罪意味:“你所言之事,关系重大,影像证据需进一步核实,血煞宗之事亦需探查。这位苏道友的身份与所言,亦需验证。”他顿了顿,“在此之前,你三人需暂留刑律殿侧院,不得随意走动。待本座禀明宗主及诸位太上长老,再行定夺。”
这已不是拘押问罪,而是保护性滞留与调查程序。
李青剑心中稍定,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他拱手道:“弟子遵命。只是叶长老伤势沉重,急需医治静养,可否……”
“刑律殿自有疗伤静室与丹药,不会耽误叶长老伤势。”铁刑长老打断道,随即唤来严锋,“带他三人去侧院‘静思轩’,好生安置,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打扰。”
“是!”严锋领命。
铁刑长老又深深看了李青剑一眼:“李长老,你既已晋升核心,当知宗门法度森严。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你擅自深入险地引发争端之举,仍有不妥。待事情查明,自有公论。”
“弟子明白,甘愿领受。”李青剑坦然道。只要扳倒赵长老,消除外部威胁,这点小过,不算什么。
三人跟随严锋离开正殿,前往侧院。
就在他们离开后,铁刑长老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良久,他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将今日问询所得,简明扼要地录入其中,尤其是“赵长老涉嫌勾结阴鸠散人”、“血煞宗大批潜入图谋上古遗迹”、“星陨阁传人现身”这三点,重点标出。
玉符化作流光,飞向主峰最高处,那座被云雾常年笼罩的“玄元殿”——宗主及太上长老静修议事之所。
做完这些,铁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树欲静而风不止……赵守拙,若此事为真,你这内务堂长老,也算是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