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差不多给她个教训就行了。抓紧时间开完会,大家都早点休息。”梅瑞狄斯走到后厨门口平淡的冲着储物间说了一声。
“嗯。”玛拉阴沉着嗓子答应后便推门而出,却迟迟不见明的身影。
“不用管她,在里面装死呢。”“行吧,你们几个人先上楼。我马上就来。”梅瑞狄斯毕竟还要安排给明一个“重要”任务,于是在后厨里等了少刻。
过了不到5分钟,只见明蓬头垢面的从储物间“蛄蛹”了出来,嘴里喘着粗气。
“老实了?”梅瑞狄斯的语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耳朵因心情大好更是立了起来,干脆起身走到明的身旁蹲下来窃窃私语。“明,楼下就交给你了。陪伊薇特玩玩,重点是…搞定那只熊,你不是跟米雪儿的火力大喵干过一架吗,这把来个块头更大的,干脆摔一跤吧。”她特别示意了一下那只与伊薇特形影不离的棕熊,“就当是让它饭后活动,也分散一下伊薇特的注意力,别让她总陷在悲伤思绪内耗自己。”
明在储物间被玛拉折磨的死去活来,一听梅瑞狄斯的安排脸立刻垮了下来,用气声抗议:“老大!你让我去哄孩子?还陪熊玩?我可是顶尖的……!”
“顶尖的普雷顿第一突破手、剪刀手最强战力,我的王牌兼…“过家家”专家。”梅瑞狄斯打断她,声音里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紧接着,梅瑞狄斯将嘴唇紧紧贴在明的耳旁,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用更轻、更“魅惑”的声音说道:
“从普雷顿爆发晶状异形事件到现在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周末风曳镇的画展顺利结束,我给你放两个星期的长假,外加……五万理想币的特别奖金。”
明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贼光一闪,她立刻也把嘴凑到梅瑞狄斯那只近在咫尺、手感似乎很好的长耳朵边,用气音讨价还价,表情认真得像在谈一笔生死攸关的买卖:
“五万?!老大你打发街边卖艺的呢?我这可是牺牲色相和尊严去陪熊摔跤!十万!不,十五万!只要你给够,今晚你让我当马给那小丫头骑两圈都行!”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个“骑”的动作,眼神“真挚”无比。
“噗——”梅瑞狄斯到底没绷住,低笑出声,连忙用手掩了一下嘴。她转过头,瞪着明,但眼里满是笑意和“我就知道”的了然。她也压低声音,斩钉截铁:“行!成交!就按你说的,十五万!”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要是搞砸了,吓到伊薇特,或者把餐厅拆了……” 她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地挑了挑眉。
明立刻换上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谄媚表情,用力点头,就差拍胸脯了。梅瑞狄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直起身走出后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珐格兰斯、艾卡,你们也留在楼下帮衬一下明,陪好伊薇特。” 她特意点了珐格兰斯的名,既是让欧泊方面有人在场(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也是为了进一步缓和珐格兰斯当初不辞而别时与伊薇特产生的误会。
“是,博士!” 艾卡兴奋地应道,她对即将发生的“节目”充满期待。
“明白了,我会照看好伊薇特的。”珐格兰斯点点头,她同样清楚梅瑞狄斯的良苦用心。
安排妥当,梅瑞狄斯便领着心夏、千代、香奈美和玛拉,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进入艾卡那间堆满杂物、少女心与奇怪收藏并存的房间。楼下大厅的喧嚣与灯光,似乎也随之被隔开,化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明从后厨出来,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脸上挂起一个自认为非常“和蔼可亲”,实际上带着点痞气和“为钱奋斗”的亢奋笑容。
“咳,伊薇特小妹妹~”她拖长了调子,“吃饱喝足,是不是有点无聊啊?你看你的熊伙伴,是不是也闷得慌?”她指了指菲,“要不要…让姐姐我带它活动活动筋骨?比如…友好地,切磋一下?我保证,非常、非常友好!”她特意强调了“友好”,眼神却瞟向趴在地上打盹的菲,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挑战意味。
伊薇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有点怪、但似乎是梅瑞狄斯博士安排的大姐姐,这时候前台处的菲醒了,转过头来似乎听懂了“活动筋骨”这个词。它虽然没动,但伊薇特能感觉到契约另一端传来一丝……好奇与期待?
艾卡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起哄:“对对对!明姐可厉害了!菲也超厉害!比试一下嘛!肯定超——级——好看!” 她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地想象熊和明摔跤的滑稽场面了。
珐格兰斯微笑着,“放松一下也好伊薇特。有我们在旁边看着,很安全的。而且,明的身手很好,她知道分寸。”
在艾卡热情的鼓噪和珐格兰斯温和的鼓励下,伊薇特犹豫着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菲…要轻轻的哦…只是玩…”
“十五万!十五万!为了假期和钞票,拼了!”明在心中疯狂呐喊,随即走道菲面前使了个眼色(虽然不知道熊能不能看懂):“来吧,大个子,咱们去门外的空地,‘友好交流’一下!让你见识见识姐姐我的……呃,卓越的陪玩技巧!”
与此同时,楼上的五人则在艾卡房间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围坐在堆满玩偶和杂物的地板上,围绕着风曳镇画展的邀请函、以及隐藏在一切背后的巨大阴影,开始了另一场没有硝烟却更为致命的脑力交锋与情报博弈。
梅瑞狄斯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恐龙玩偶,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首先落在千代身上。
“特别支援科,花明千代搜查官,”梅瑞狄斯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寒暄,直接拿出曾经在欧泊任职时的语气。“除了陪同伊薇特之外,总部是否赋予了你其他关于普雷顿的观察任务?周日的画展你们科室是不是也会有人员出动?”
她将那张画展请柬置在整面墙壁上,像挂起一枚决定命运的筹码。
千代冷静地迎向她的目光。在梅瑞狄斯这样的人面前,任何浮于表面的应对都是徒劳。千代坐姿笔挺声音清晰:“梅瑞狄斯博士,在保护伊薇特研究员的主要任务之外,我确实被要求评估普雷顿当前的战备情况,因为从上次防御战至今,总部一直缺乏跟普雷顿这一侧的信息沟通。而至于画展的邀请,您也看到介绍页面上其实是由乌尔比诺发出的,欧泊此次除了各大科室的高层会出席外,大部分都是用来进行会场的安保工作。有些具体内容我虽然无法得知,但是本次特殊支援科将由我亲自带一队参与画展中的巡逻支援工作,也是承蒙信队长回到欧泊后立马投身这次“突发事件”的善后工作,我是属于从预备役提前升拔上来的,以上。”
“很好。”梅瑞狄斯微微颔首,但问题如连珠炮般接踵而至,“那么,信回到纽特朗后,身体恢复得如何?欧泊总部目前的管理氛围怎样?施罗德身亡后,基地内部安保系统是否有修复?周末你有具体负责的保护对象吗?”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关键人物的状态、组织的支援能力、以及行动的基本盘。
千代逐一回答,言语简练而准确:“信队长身体看起来十分健康,近些日子除了在第七会议室会见乌尔比诺的客人,要么就是正常的批改工作和在健身房中锻炼。现在我和伊薇特算是信前辈的随行秘书,一举一动都要负责记录。另外,总部因施罗德队长身亡,已经将基地内的安保等级拉到最高警戒,具体内容恕职责在身不能跟博士您详谈。如果顺利的话,周日伊薇特便会身穿着那套“轻舞成双”的服饰参加画展,我将随行陪同保护伊薇特和主画师玛德蕾娜的安全。”
梅瑞狄斯眼中闪过一丝认可。千代的清醒和有条理,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那么,基于你目前了解的情况,”她将最关键的问题抛了回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生最极端的情况,你认为拉法,出现在周日画展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心夏屏住呼吸偷偷捏了一把汗;香奈美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玛拉的视线则如冰锥般刺向千代。
千代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拢,声音却平稳如初:“结合珐格兰斯博士和伊薇特的对话以及我们欧泊内部收到的消息...概率很高。施罗德队长的遇害方式具有强烈的展示性与挑衅意味。风曳镇画展的场合、主题与人群,对拉法而言,是制造更大影响或达成特定目的的理想舞台。她很可能不会缺席。”
千代的分析冷静而冷酷,揭开了最不愿面对却又必须直视的可能性。
“概率很高?”玛拉冰冷的声音骤然切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欧泊的新人,就只会坐在安全屋里分析概率吗?”她微微前倾,阴影在她脸上晃动,“要不是我为了猎杀拉法这该死的猎物,我现在可以立马杀回纽特朗再闹个天翻地覆!”
千代面色不变,目光沉静地回视。
玛拉似乎被这种平静激怒,一拳砸在身边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小姑娘,就这么告诉你。拉法要是敢来,”玛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我让她有去无回!你给我记住了,欧泊的后生!”
“玛拉!”梅瑞狄斯沉声喝止,目光带着警告,“千代搜查官的分析是必要的预判。收起你的个人情绪。”
香奈美迅速写下“冷静”推过去,心夏也连忙打圆场。
“玛拉...哎呀...这不是就事论事嘛,别这么大火气...千代小姐也是头回到访普雷顿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别生气别生气...”
千代对玛拉的怒火并未表现出惧意,只是平静地回应:“我理解您的愤怒,玛拉小姐。正因如此,缜密的准备才更不可或缺。”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转向另一个关切点,“梅瑞狄斯博士,心夏小姐,请问芙拉薇娅队长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信前辈很关心她能否出席这次画展。”
提到芙拉薇娅,心夏的脸色明显黯淡下来。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队长的身体在恢复,但…精神很差。之前在普雷顿这里的残翼剧场发生了一场意外,队长被拉法的毒素侵蚀的很严重,包括珐格兰斯也是...如果没有玛拉当时破釜沉舟的救治....
唉...拉法的毒素对意志好像会因人而异产生不同的影响。再加上施罗德队长的死讯…”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梅瑞狄斯,见对方没有阻止便继续说道,“施罗德的死,对队长打击巨大。你在预备役的时候应该也听到过传闻,欧泊内部她俩的…立场对立...包括...西尔菲娅,也就是芙拉薇娅的亲妹妹,你应该也认识她...施罗德一死后...芙拉薇娅队长的精神世界貌似突然间...崩塌了。她现在很消沉,甚至有些自我封闭。”
这番坦诚的陈述,揭示了更深层的困境:欧泊作为卡丘世界的官方组织,不仅外部强敌窥视,内部的帮派林立其实也在动摇着它的根基。
梅瑞狄斯声音沉重:“所以,周日的正面压力,很可能无法期待芙拉薇娅队长亲临现场来分担。万一...拉法真的来了,保护目标、应对拉法的重担…”她的目光扫过玛拉、香奈美,最终定格在千代年轻却坚定的面容上,“很大程度上,将落在我们这些人,以及楼下那位‘临时保姆’身上。”
请柬的封面在墙上泛着幽冷的光。楼下的嬉闹声隐约传来,与阁楼上的沉重寂静交织。千代,这位尚未成年的搜查官,已无可回避地坐在了风暴眼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