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者沉吟片刻,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一层那人头攒动的观战席上,“碧蓝宗与碧水宗,这两宗虽然相互不和,但却与我天火宗素无龃龉,亦可排除。”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碧水宗,随后落在碧水宗左侧,十几步外站立着的四个人身上,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那么……便只有你们了——天火宗!”
他心中冷笑,“呵,来得倒是齐全!正副宗主,还有首席弟子中最强的两位新生代天骄,四个入灵境小成……齐聚于此。难道是想对我这把老骨头做点什么吗?”
老者眯了眯眼,“天火宗,你我两宗向来没有交集,如果你们胆敢不开眼,把算盘打到老夫身上,那就要小心被珠子崩了眼!”他眼底深处,一丝森然杀机悄然腾起。
收回思绪,老者将目光重新投向比试台上,意气风发的孙儿钱奎,满皱纹的老脸上,那一抹属于祖父的慈祥笑容,才终于重新浮现,仿佛方才的冷厉从未存在。
——
比试台上,钱奎与幺青莲已各就各位。
“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果断退场。裁判席的白眉长老袖袍轻拂,又一张古老的羊皮阵图飞出,稳稳悬浮于擂台中央两米高处。
第二轮阵法较量——五行阵(低阶)的铭刻,正式打响!
刻刀银光再起,石屑簌簌滑落。
包房内,刘胜男倏然睁开双眼,清冷的眸光扫过仍在桌案前与整只烤牛“奋战”、吃得满嘴流油的子衿,无奈地摇摇头,悄然起身走了出去。
顺着环形走廊缓步前行,刘胜男心中盘算着大概,走了大概百十丈之后,刘胜男在一间门口有着侍者待命的包房门前停下。她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请问,此处可是碧水宗幺青莲圣女所定的包房?”
那男侍者乍见眼前天仙般的容颜,呼吸猛地一窒,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连咳了几声才勉强平复下来:“正、正是!不……不知姑娘有何贵干?”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刘胜男见他窘态,忍不住莞尔一笑,如冰雪初融:“劳烦小哥通禀一声,就说晚辈‘妙玉’,特来向幺宗主问安。”
“啊?……哦!好……好的!您稍候!”侍者慌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定了定神,这才转身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门内传来老妇人苍老却沉稳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刘胜男目光顺势望去,只见那蓝裙老妇人端坐窗前,背对门口,目光依旧专注地盯着下方擂台的比试上。
侍者恭敬地走到老妇人身侧,微微躬身,压低声音道:“宗主大人,门外有位自称‘妙玉’的姑娘求见,说是您的晚辈,特来问安。您看……?”
老妇人并未回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待侍者退出门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小女娃,既然来了,又何必请示,直接进来吧,老婆子我正愁没人陪我一起看比试呢。”
侍者将房门完全打开,躬身做出“请”的手势。刘胜男颔首致谢,步履轻盈地走了进去,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行至老妇人身旁,刘胜男敛衽一礼,姿态优雅:“晚辈妙玉,给老婆婆请安了。”
老妇人这才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刘胜男的脸上,饶是她见惯了风浪,眼中也不禁掠过一丝惊艳。她指了指圆桌另一侧的座椅:“坐吧,女娃。”
“谢老婆婆。”刘胜男再施一礼,从容落座。
“女娃娃……”老妇人开门见山,目光如古井般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你这问安,怕只是个由头吧?有何事,不妨直言相告。”她端起桌上的灵茶,轻轻啜饮一口。
刘胜男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看穿的惊讶与尴尬,随即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老婆婆当真是慧眼如炬,晚辈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您。既然如此,那晚辈就直说了。”
老妇人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讲。”
“嗯……”刘胜男轻应一声,清澈的眸底瞬间褪去笑意,锐利如出鞘的寒刃:“老婆婆,不知您对这天火宗……了解多少?”
老妇人神色陡然一凝,目光变得探究而锐利,她拉长了语调:“哦?有意思……”她话锋忽地一转:“女娃娃,能不能把你的手伸过来,让老婆子我瞧瞧。”
这突兀的要求让刘胜男微微一怔,但她面上不显,依旧带着乖巧温顺的笑容,依言将白皙如玉的左手伸了过去。
老妇人伸出枯瘦却温暖的手掌,右手轻轻握住刘胜男的手,左手三根手指则精准地搭在了她手腕的脉搏之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寻常长辈关心晚辈一般。
下一瞬!
一股极其柔和、如同温润溪流般的灵识力量,自老妇人指尖悄然渡入刘胜男的经脉之中。
这股力量毫无侵略性,只带着纯粹的探查之意,顺着她的手臂经络缓缓流淌,温和地拂过四肢百骸,几息之间便已遍布全身。
刘胜男只觉体内暖洋洋的,并无丝毫不适,脸上依旧挂着恬淡的笑意,静静看着老妇人。
然而,当这股温和的灵识试探性地涌向刘胜男头部识海之时——
刘胜男意念微动!识海深处,那浩瀚的星河之力悄然引动,一缕至精至纯的黑白二气无声无息地弥漫而出,如同最坚韧的屏障,将整个识海空间温柔而严密地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探查。
老妇人搭在刘胜男腕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惊讶,最终变为难以掩饰的震惊,“好强韧的经脉,这灰雾屏障是什么,怎么如此坚韧、玄奥,这气息好浑厚,从未感受过、好深邃,给人的感觉就像源自天地本源一样,古老,深沉!”
老妇人心神恍惚,半晌才缓缓松开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好了,女娃娃,你这手当真是滑腻如玉,好一副玉骨天成。”
刘胜男乖巧地缩回手臂,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好奇问道:“老婆婆,您这是在给我看手相吗?看出什么来了,能给我讲讲吗?”
老妇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看手相?非也。老婆子我方才是在探查你周身经脉,发现你经脉通达宽阔,坚韧异常,此等根骨资质,堪称百年……不,千年罕见!更奇的是,你额上并无修士寿元绵长后自然生出的‘龄纹’,显然你是真正的青春年少,看样貌你应该不过双十年华。可……”她话锋一顿,眼中精光闪烁,紧紧盯着刘胜男:“老婆子探你骨龄,竟只得九载之数!此乃何故?”
“啊?”刘胜男一脸错愕,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将信将疑地问道:“骨龄……九岁?老婆婆,这……这年龄也能摸出来吗?您不会是在骗我吧?”
“老婆子我浸淫医道与观骨之术六百余载,岂会看错?”老妇人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刘胜男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露出几分无奈和好笑,连忙摆手道:“老婆婆,您这可真是……晚辈实实在在是十九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许是晚辈体质有些特殊,扰了您的判断?”她心中暗忖,“地球十六年,此界三年,虽然是十九岁没错啊,可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也确实九岁没错,本体六岁,穿越三岁!”
老妇人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眉头微蹙,最终缓缓点头,带着深深的疑惑与惊叹:“若真如此……那你这体质,可真是亘古罕见了。”
刘胜男趁机将话题拉回,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老婆婆,那天火宗……您还没给我讲呢!”
老妇人目光重新变得深邃:“女娃娃,你如此执着于打听天火宗,究竟所为何事?”她眼中带着审视。
刘胜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与担忧,压低声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晚辈曾听闻一些不好的传言,说这天火宗并非表面那般光明磊落,暗地里常行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欺压弱小,甚至……”
话未说完,老妇人脸色骤然一沉,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沉香木桌案上!
“砰!”
一声闷响,桌上杯盏轻跳!一股属于入灵境强者的凛然怒意瞬间充斥整个包房!
“岂有此理!”老妇人声音冰寒,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是何人在散布此等污蔑之词?!毁我延陵郡大宗清誉!”她眼中怒火升腾,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刘胜男心中微动,看老妇人的反应,对天火宗的维护不似作伪。她连忙伸手轻轻按着老妇人拍在桌上的手背,温言宽慰道:“老婆婆息怒!切勿气坏了身子!晚辈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回忆与凝重:“说起来,这消息来源……是两年前,晚辈途经一处偏僻村落时,恰好撞见一个自称‘赤阳真人’的老贼,正带着手下劫掠村庄,行那杀人夺宝的恶事!晚辈一时不忿,便让手下出手将其擒住……”
刘胜男顿了顿,观察着老妇人的神色,继续道:“一番……嗯,‘询问’之后,那老贼才吐露,他竟是那臭名昭着的‘火刹宗’宗主!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交代出背后有一座大靠山……就叫天火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