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峪,如其名,两侧山峦耸峙,怪石嶙峋,黝黑的岩石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冷峻。贯穿南北的官道在此处被挤压得仅容四五匹马并行,是一处天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地。周猛与赵天雄率领的一万六千安陵郡精锐,早已在此处构筑了数道简易而又致命的防线。
陷马坑、拒马枪、绊索遍布官道及两侧缓坡,弓弩手们隐藏在山石林木之后,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峪口。周猛摩挲着手中的长刀,眼神凶狠如即将扑食的猛虎,而赵天雄则面色沉静,仔细查看着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
“慕容英的一万五千先锋,距此不足三十里了。”赵天雄放下情报,看向周猛,“按计划行事,先给他来个狠的,打掉他的骄气。”
周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午时刚过,大地开始传来沉闷的震动。很快,朔方军的先锋骑兵出现在了峪口之外。慕容英一身亮银甲,手持马槊,位于队列之前。他望着前方险峻的黑石峪,眉头微皱,但想到身后即将到来的大军主帅,以及洗刷前耻的渴望,他眼中厉色一闪。
“斥候前出侦查!其余人,缓速通过!弓弩手戒备!”慕容英下令,虽求功心切,但基本的谨慎犹在。
然而,安陵郡的埋伏,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更隐蔽更致命。
当朔方军前锋约三千人小心翼翼进入峪道中段时,两侧山崖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
“轰隆隆——!”
事先安置好的、用藤蔓绳索固定的无数巨石、滚木,被安陵军士兵猛地砍断绳索,如同山崩般从两侧陡坡轰然滚落!巨大的石块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入行军队伍,瞬间将官道截断,人马皆成肉泥!惨叫声、马匹惊嘶声、岩石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山谷!
“有埋伏!撤退!快撤退!”慕容英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厉声嘶吼。
但为时已晚!
“放箭!”赵天雄冷静的声音响起。
隐藏的弓弩手们露出了獠牙!破军弩箭如同疾风骤雨,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倾泻而下,覆盖了陷入混乱、进退维谷的朔方前锋!狭窄的峪道成了死亡走廊,朔方军士卒无处可躲,如同活靶子般被射倒一片!
“结阵!举盾!”慕容英麾下军官拼命嘶喊,但在如此地形下,阵型难以有效展开,盾牌也无法防护来自上方和侧面的多重打击。
“周猛!带上你部的人马,把他们进来的口子给我堵上!关门打狗!”赵天雄果断下令。
“瞧好吧!”周猛兴奋地大吼一声,亲自率领两千重甲步兵,如同钢铁洪流,从一处侧翼山坳中猛然杀出,直接堵死了朔方军前锋的退路!
前有滚石断路,后有重兵封堵,两侧箭雨不绝!慕容英派出的先锋三千人,瞬间陷入了绝境!他们徒劳地挥舞着兵器,却无法突破周猛那如同磐石般的防线,也无法抵挡无处不在的弩箭。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当慕容英后续部队拼死援救,勉强击退周猛那部,打开缺口时,冲入峪道救援的朔方军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以及悬挂在陡峭岩壁上、冷冷注视着他们的桃源军旗帜。
初步接触,朔方军折损超过两千人,而桃源军依托地利,伤亡微乎其微。
慕容英看着被抬下来的、损失近半的前锋,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不仅没能突破防线,反而再次遭受重创,这让他几乎要疯狂。
“赵天雄……周猛……我必杀汝!”他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下令全军在峪口外扎营,等待主力大军到来,再行定夺。
黑石峪初战,安陵郡凭借精准的情报、巧妙的地利应用和果断的战术执行,给了气势汹汹的朔方军先锋部队一记闷棍,极大地挫伤了其锐气。
消息传回后方安陵城,军民士气为之大振。而传至朔方中军,萧鼎闻报,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过多斥责慕容英。他深知黑石峪之险,也预料到会遭遇阻击。
“传令慕容英,稳扎稳打,不必急于求成。待本将军主力抵达,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朔方大军并未因先锋受挫而停滞,依旧以浩荡之势向南压迫。而周猛和赵天雄,也深知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利用这狭窄的峪道,将朔方庞大的主力,牢牢拖在这里,为主公为安陵城的布防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黑石峪,注定将成为吞噬无数生命的血肉磨盘。第一轮交锋的胜利,仅仅是这场残酷阻击战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