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此境,标志着正式脱离炼气初期,步入中期阶段,乃是修行路上的一次小跨越,实力变化颇为显着。
灵力不仅总量大增,精纯程度与控制力也远非三层时可比。
心念微动间,灵力便可迅速汇聚于指掌或所需之处,如臂使指,几乎毫无迟滞。
施展法术时,灵力输出更为稳定强劲,消耗反而相对减少。
五感变得愈发敏锐。即便身处地底,对周遭土石的细微震动、气流的微弱变化,感知也愈加清晰。
这种提升对蛰伏与预警尤为重要。
肉身经受灵力进一步滋养冲刷,筋骨更加强健,气血愈发旺盛。
虽非体修,但身体强度、反应速度乃至自愈能力皆有明显提升,能更好地承受修炼与战斗带来的压力。
陈玄静坐调息,稳固境界。待气息彻底平稳后,他并未急于出关,而是逐一演练所习诸般法术。
地元诀运转更为圆融,汲取大地生机的效率隐约提高;蛰隐诀施展下,气息收敛得更为彻底,若非高出一个大境界,极难窥破真实修为;土遁术在地下穿行更为顺畅,转向折返愈发灵活,深度与持续时间也有所增加;凝土成牢所能凝聚的土石屏障范围更广,厚度与硬度提升,瞬发速度更快;青木吐纳诀修炼出的木系灵力也更为深厚绵长。
变化最为明显的,当属岩弹术与地刺术。
他抬起手掌,体内灵力迅速涌向掌心,瞬息间便凝聚出一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灰褐色岩弹,随即激射而出,狠狠砸在对面加固过的土壁上,留下一个浅坑。
未有停顿,第二颗、第三颗岩弹接连于掌心凝聚并射出,虽速度略有间隔,但衔接已颇为流畅。
此前炼气三层时,施展一次需略作回气,绝无如今这般短时内连续激发三颗的余力。
旋即,他并指朝前方地面一点。
“噗!噗!噗!”
三根尺许长的尖锐石刺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呈三角区域分布,突刺速度极快,锋锐之处寒芒微闪。
虽范围不大,但已能从单点突袭变为小范围连续刺击,令人防不胜防。
检验完毕,陈玄对自身当前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境界提升带来的综合增强,令其保命与反击能力均上涨一筹。
然而,他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宋圭与戊土鬼的密谋如同悬顶利剑,驱使他必须尽快行动。
陈玄眸光沉静,将已知信息反复推演。
优势在于先知,劣势在于实力悬殊。
炼气四层对戊土鬼那般能从筑基手下逃脱的凶人,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有借力借势,于其最虚弱时发动雷霆一击,方有一线可能。
上次戊土鬼刺杀荆少峰后,借药田区域阵法阻隔与贫民区复杂地形遁走,此法极有可能被再次利用。
药田属玄渊宗直辖,荆家势力难以深入,加之其外围防护阵法,确是绝佳的缓冲与逃脱地带。
无论戊土鬼此次阻挠荆家炼丹成功与否,其从荆家重地杀出,必然消耗巨大,甚至身负创伤,状态绝非巅峰。
此乃机会。
知晓其目的,可能路线与大致状况,便可预先布置。
陈玄心思缜密,首要便是规避风险。
药田绝不能成为战场,否则一旦事发,后续排查皆是大患,自身隐秘地洞与诸多秘密皆有暴露之虞。
为求稳妥,甚至需将药田下的地洞彻底废弃、复原,不留任何与人居痕迹相关的破绽。
他于深夜悄然遁出药田,施展土遁术,沿荆家本族至药田区域的路径反复勘察。
陈玄并未靠近荆家核心区域,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在通往药田方向的广袤贫民区仔细勘察地形,脑海中勾勒戊土鬼最可能的逃窜路线。
避开主干道,利用复杂民居巷道迂回,最终借道药田大阵边缘,利用阵法的阻隔效应摆脱追兵。
最终,他选定一处地点。
此地位于荆家与贫民区交界再往药田方向十来里距离,偏离主干道,屋舍低矮密集,巷道狭窄错综,凡俗气息混杂,人员往来虽频却多为底层散修与凡人。
此地便于藏匿迂回,且因人员密集,即便荆南天盛怒追至,投鼠忌器,亦不敢轻易施展大范围毁灭性法术。
“便是此处了。”陈玄于地底深处确认方位,心神沉静。
他并未急于挖掘新的地洞,而是先以土遁术细致探查周边百丈范围内的地下情况,确认无其他修士挖掘的洞府或异常灵力波动,方才退回选定地点。
旋即,地元诀悄然运转,小心翼翼地将土壤岩石无声排开,挖掘出一个长宽高各约五丈的方形地下空间。
开挖出的泥土皆以储物袋运送至远处河滩分散倾泻。
随后,他返回药田地洞。
目光扫过这方承载了无数秘密的空间,陈玄眼中无半分留恋。
赤铜炉、净尘阵盘、尚未用完的灵木炭、以及那些盛放百炼膏和丹药的瓶瓶罐罐,被分门别类,迅速收入得自黄赔的储物袋中。
他做得极其仔细,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将以往修炼时散逸的微弱药力,灵气波动,都以地元诀细细冲刷、覆盖数遍。
最后,他施展凝土成牢,操控洞壁土石缓缓向内挤压、坍塌,直至将整个地洞彻底填满、压实,恢复成与周围别无二致的致密土层。
从外部探察,绝难发现此地曾有一处人为挖掘的洞穴。
那枚被深埋的铜铃亦被取出,准备带入新的杀局,或可另作他用。
做完这一切,陈玄再度检查周身,确认无任何异常气息残留,方悄然遁出地面,回到木屋。
天际已微亮。
陈玄未有片刻停歇,再度改换形貌,化为一名面色寻常的散修。
他先去坊市偏僻摊位,购得些许腥臭刺鼻的瘴疠脓血与数枚蕴含暴躁火灵力的毒火蚁囊。
随后,他又一次变换形貌气息,这次扮作一个神色匆匆,带着几分落魄的中年汉子,径直前往汇通商行。
店内有些冷清,赵铭见有客至,习惯性地挂上笑容迎上:
“这位道友请了,在下赵铭,不知有什么能效劳的?”
陈玄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局促的笑容,抱拳道:
“赵道友,叨扰。在下姓胡,听闻贵号货物齐全,此番想购置一套阵法。”
“哦?不知道友需要何种效用?防护、聚灵类小店均有现货。”赵铭笑着引介。
陈玄摇头,眼神透出一股狠厉与决绝:“要能杀敌的,攻击类的阵法,越厉害越好。”
赵闻言,脸上职业性的笑容不变,细致打量了对方一眼。
此人气息平常,衣着普通,但眼神沉静,不似寻常夸口或慌乱之徒。
他沉吟道:“攻击类阵法炼制不易,价格颇高。完整的阵盘,稍具威能的,通常需五百灵石往上。”
陈玄压低声线,带着一丝窘迫与急切:
“价钱我知道定然不菲!只是…唉,实不相瞒,赵道友,在下遇上了些麻烦,急需一件能傍身的利器。灵石方面,确实有些吃紧,还望道友能费心看看,有无更合用些的?”
赵铭目光微动,心中已了然。
这类顾客他并非没见过,多半是惹了仇家或是要去做搏命勾当,急于提升实力却又囊中羞涩。
他引陈玄至僻静处,自柜台深处取出一套略显陈旧的阵旗,旗面呈淡青色,边缘有些许磨损,灵光也略显黯淡,但核心处符文仍透着锐利之气。
“此乃‘飞叶狂风阵’残品,”赵铭解释道,
“据说是某次探险所得,核心阵纹完好,但承载的阵基有所损伤,估算最多只能全力激发一次,威能约莫能困杀炼气中期,重伤炼气后期。一次之后,阵旗必毁。即便如此,售价也需二百二十块下品灵石。”
陈玄面露难色,沉默片刻,似在咬牙权衡。
他摸出一个有些磨损的布袋,推到赵铭面前,袋口微开,露出里面莹润的下品灵石:
“赵道友,这里是一百二十块灵石,已是在下大半积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套残阵,又似下定决心般,自怀中取出十个白瓷小瓶,瓶身样式普通,正是得自黄赔储物袋中的聚气丹。
“余下的一百块灵石,一时实在难以凑齐。这十瓶聚气丹,品质尚可,暂且抵押于此。按市价,即便折价也足可抵偿剩余数目。待事了之后,必以灵石赎回,如何?”
赵铭略感诧异,接过丹药逐一验看,确认丹药无误且灵力充沛,点头道:
“道友既如此说,也罢。这十瓶聚气丹便暂存小店,按规矩抵价一百灵石。一月为期,若逾期未赎,小店便自行处理了。”
他取出账簿,仔细记录了抵押事项。
交易达成,陈玄收起那套残阵,迅速离开商行。
接下来,便是杀局的细致布置。
他重返那新掘的临时地洞,进行前期布置。
取出一具略显粗糙的木质假人偶,为其套上一件宽大的陈旧散修袍服,戴上一顶破帽子,将其安置在丹炉旁,调整成盘坐姿态,微微低头,仿佛正专注控火炼丹。
再取出一些特制油脂与颜料混合液,小心涂抹于人偶表面,模拟气血气息,力求以假乱真。
随后,他取出那只金属“蹑空鼠”。
并未立即激活,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阴火雷珠”稳固缚于其背部核心位置,确保稳定。完成这一步后,才将蹑空鼠置于人偶脚边的阴影处。
此时的蹑空鼠处于沉寂状态,将其内核注入灵力后,可通过法诀与意念操控,模拟修士灵力波动甚至进行小幅移动以增强欺骗性,并在最关键时刻自爆,联动引爆背上阴火雷珠。
这套控制法诀他已熟练掌握。
人偶旁边,准备用来放置赤铜丹炉。
丹炉将用来熔炼毒火蚁囊与瘴疠脓血,蚁囊内蕴不稳定爆裂火灵之力,脓血则具强烈腐蚀毒性。
一旦丹炉受外力冲击或被刻意引爆,内部积存的能量与剧毒物质轰然爆发。
威力足以媲美炼气后期修士的舍命一击,更兼毒火瘴气四溢,能极大削弱甚至破开对手的护体灵光,并对伤口造成持续侵蚀。
此外,“软骨酥”与“天仙子”已妥善准备,只待时机合适时点燃和熔炼。
最后,他取出那套残旧的“飞叶狂风阵”阵旗,以其为核心,在地洞中精心布下。
三百六十五片淡青色“剑叶”虚影依循玄奥轨迹隐于空中,只需一个念头激发,瞬间便能形成一股由无数锋利剑叶组成的毁灭旋风,进行无死角的疯狂切割绞杀。
此阵虽只能使用一次,但其瞬间爆发的覆盖性攻击,足以重创甚至灭杀状态不佳的炼气后期修士。
陈玄自身并未在此久留。
他仔细检查了所有预先布置的物品,确认其稳定性与隐蔽性,特别是假人偶与未激活的蹑空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此短暂歇息后离去之人留下的些许痕迹,并不显得过分突兀。
此地杀局框架已初步搭设完成,只待四日之后,猎物动向明确,他便会重返此地,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毒物置入等最后步骤,然后自身潜伏,将这座临时地洞彻底化为绝杀陷阱。
他最后环视一周,便悄然离开地洞。
次日,前往丹坊。气氛比往日更显凝滞。
孙芸一袭绯红长裙,却掩不住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并未多言,只吩咐陈玄处理一批新到的药材。
吴秀秀和棠小艳也噤若寒蝉,走路都低着头,不敢多言。
“近日坊内不太平,你等出入务必谨慎,莫要与人生事,亦莫要好奇打探。”
休息间隙,孙芸淡淡开口,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在陈玄身上略作停留,
“最近几日停止炼丹,你留守药田,夜间多留神。”
“是,掌柜。”三人齐声应道。
陈玄心中微动。
孙芸此言,是提醒,亦是对他这独居药田之人的一点额外关照。
看来这场风波,无人能完全置身事外。
坊市气氛愈发紧绷。
传言愈演愈烈,有说林家已秘密开炉,有说荆家老祖亲自守在丹阁外护法,亦有说已有不明势力潜入坊市,意图对丹药不利。
各种消息真真假假,搅得人心惶惶。
陈玄则愈发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