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掏又惊又怒。
若吴秀秀也死了,他今日之事根本无从辩白,恐怕会被孙芸告到师尊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硬生生接下高赞贫一记凌厉的戟风,左手闪电般掐诀。
“重水掌!”
一只湛蓝色的巨掌凭空凝聚,携着摧山断岳之势,猛然拍向正欲拦截吴秀秀的张杰。
张杰骇然色变,只来得及将水盾术催到极致。
然而重水掌轰然拍落,水盾应声破碎。
他如遭重锤砸击,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筋骨断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碎!”
滕掏彻底爆发,体内灵力疯狂运转。
手中法剑攻势陡然倍增,层层叠叠的深蓝剑影如潮水般反卷向高赞贫。
高赞贫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势打得手忙脚乱。
那连绵不绝的水剑逼迫他全力应对,一时竟无暇他顾。
吴秀秀趁机冲了出去。
陈玄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无人察觉下,他悄然控制三才庇护阵,在吴秀秀冲到边缘时无声地撕开一道缝隙。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缝隙随即弥合,未惊起丝毫波澜,院内激斗的两人毫无所觉。
高赞贫与滕掏再度狠斗在一起。
金蓝两色灵光猛烈碰撞,冲击波将院中花草石凳尽数掀飞。
滕掏灵力精纯绵长,攻势沉凝厚重又变化多端,不断消磨着高赞贫的金芒与护体灵光。
加之他含怒出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竟一时反压了修为稍高一筹的高赞贫。
高赞贫越打越心惊,身上添了数道细密伤口,虽不致命却狼狈不堪,灵力消耗巨大。
他心知不能再拖,猛一咬牙,拼着肩头被水剑划破,掏出一张灵符瞬间激发。
符箓化作一道凝练无比,锐利无匹的白金之气,撕裂空气,直射滕掏眉心。
正是那威力足以撕裂防御,直伤神魂的“锐金斩魂符”。
滕掏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狂吼一声,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腰间玉佩。
“玄元水壁!”
一层厚实的深蓝色水波光罩瞬间浮现,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光罩上水纹急速流转,散发出强大的防御灵压。
同时,他手中法剑竖于身前,剑身深蓝近黑,全力格挡。
锐金之气狠狠撞在玄元水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水壁波纹剧烈震荡,迅速黯淡。
僵持一瞬后,啵的一声,玄元水壁轰然破碎!
那道白金之气也被消磨大半,残余的劲力重重撞在法剑上。
滕掏浑身剧震,虎口迸裂,法剑哀鸣着脱手飞出。
他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出,内腑已然受创。
腰间玉佩光泽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高赞贫见状,狞笑一声,强提灵力,鎏金短戟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金虹直刺滕掏心口!
趁其病,要其命!
却见滕掏眼中闪过疯狂与决绝之色,猛地一拍储物袋。
一枚鸡蛋大小,通体浑圆的深蓝珠子现于手中。
他脸上涌起异样潮红,喷出一口本命精血于珠子之上。
珠子顿时蓝光爆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玄元重水珠!去!”滕掏嘶声厉喝。
珠子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深蓝光束,撕裂空气,后发先至,瞬间击中高赞贫胸膛。
高赞贫甚至来不及施展金甲术,胸口便被洞穿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鲜血狂涌,显然受了致命重创。
滕掏一招得手,自身脸色亦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了大半,显然催动此珠对他负担极大。
他拄着剑艰难喘息,一步步走向倒地不起的高赞贫,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
“我说过,你这等下贱蝼蚁,不配知晓我的姓名,现在,信了吧?
好久没人让我这么狼狈了,我要让你好好尝尝,剑刃慢慢刺进胸口的滋味。”
说罢,他举起法剑,剑尖对准高赞贫心口,缓缓刺下。
高赞贫眼中闪过绝望与疯狂,嘶声大吼:“那就一起死吧!”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不知何时藏在手中的阴火雷珠,猛地掷向近在咫尺的滕掏!
滕掏刚越阶催动重宝,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带伤,灵力几近枯竭。
他万万没料到高赞贫临死还藏有如此阴毒的后手,距离太近,根本不及躲闪。
只来得及将残存灵力注入手中法剑横在身前,同时激发身上法袍微弱的自主灵光。
“轰!”
惨绿色的阴火猛烈炸开,瞬间将滕掏吞噬。
腐蚀性的腥臭烟雾弥漫开来,滋滋作响。
滕掏发出凄厉的惨叫,法袍灵光狂闪几下便彻底黯淡破裂。
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浑身焦黑,血肉模糊,倒地不住抽搐,已是重伤濒死。
高赞贫却不知何时已勉强激发了一张金刚符护住自身,所受伤害远比滕掏为轻。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滕掏,咧开满是鲜血的嘴笑道:
“嘿……小子,底牌不少……但还是嫩了点!”
他用尽最后力气挣扎起身,捡起掉落在旁的金色短戟,一步步向滕掏挪去。
滕掏脸色煞白,眼中终于露出恐惧,身体因剧痛和死亡降临而剧烈颤抖。
难道真要陨落于此?想到大好前程竟要葬送在这坊市角落……
他对高赞贫嘶声喊道:
“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我师尊定将你碎尸万段……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高赞贫脸上露出快意而狰狞的笑容,手中短戟举起:
“现在,该你尝尝利刃刺进胸口的滋味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幽暗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高赞贫后心钻入,前胸透出。
“呃……”
高赞贫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彻底凝固,艰难地想扭过头看清背后之人。
那乌光在他胸口微微一颤,猛然搅动。
高赞贫心脏瞬间碎裂,眼中神采彻底黯淡,尸体缓缓前扑倒地。。
临死前,他只模糊听到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不能死在你手里……因为,他要死在我手里。”
高赞贫倒地身亡。
滕掏正庆幸死里逃生,猛然听到后半句,心中顿时一寒。
同时,他看到了高赞贫身后悄然现身的陈玄,以及那柄悬浮的幽暗飞剑。
滕掏脸色剧变,失声惊道:“陈三!是你……你没死?”
话音未落,乌影剑在陈玄操控下,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他胸口!
乌影剑迅疾如电,却在刺到滕掏身前半尺时,被一层突然浮现的淡金色光幕阻挡。
“叮”一声清响,光幕剧烈波动,却并未立刻破裂。
竟是滕掏贴身一枚护身玉符在最后关头自动激发,护住了主人。
绝处逢生,滕掏先是愕然,随即见攻击被挡下,顿时面目狰狞,哈哈大笑:
“就凭你这炼气一层的蝼蚁,也想杀我?痴心妄想……”
话未说完,他猛然感受到乌影剑上传来的深沉法力波动,骇然失色:
“你不是炼气一层!你隐藏了修为?”
但他随即又强自镇定,厉声威胁:
“哼!就算你也是炼气五层,也休想瞬间破开我这‘玄金护身符’。此符足以抵挡炼气后期数次猛攻。
吴秀秀已经逃出去了,很快就会带人过来。你等着受死吧!”
陈玄面色沉静如水,对他的叫嚣置若罔闻。
体内蛰伏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淡金光幕虚空一划。
一柄略显虚幻却沉重无比,带着镇压一切磅礴剑势的玄黄重剑虚影骤然凝现,轰然斩落。
“咔嚓!”
淡金光幕应声而碎,如琉璃般炸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踪。
滕掏脸上的狞笑和威胁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目瞪口呆地看着破碎的光幕,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
他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乌影剑幽光一闪,如穿无物,瞬间洞穿其胸口。
紧接着,一股霸道无比的灵力顺剑身轰入他体内,瞬间震碎心脉。
滕掏眼中的神采彻底凝固,身体软软倒地。
院落内重归死寂,只剩下阴火雷珠残留的绿色火苗偶尔噼啪作响。
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与焦糊硝烟气息。
陈玄面无表情地收回乌影剑,强大的感知力仔细扫过四周每一寸角落,确认再无任何活口与隐患。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狼藉的院落。
动作迅捷而有序,先将地上三具尸体的储物袋悉数取下,系在自己腰间。
接着,灵力运转,将高赞贫、滕掏的尸体,以及地上散落的法器、物品尽数收入储物袋中。
是时候让陈三这个身份,彻底消失了。
他将邓猿的尸体取出,与张杰的摆放在一起。
目光在两者身上稍作停留,最终落在张杰身上。
此人身形与自己更为接近,虽面容迥异,但这并非难题。
他收起邓猿的尸体,取出一套自己平日所穿的粗布衣裳。
利落地为张杰换上。
随后,将其隔空挪到已死的阿皮旁边,精心摆弄成激烈搏斗后同归于尽的姿态。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陈玄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依照燃血化影术的诡异路线运转。
剧痛自身躯深处传来,大量精血被强行抽离,与灵力混合。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一道浓郁的血色虚影自他掌心艰难挤出,散发出与自身无二的精纯灵力波动与生命气息。
陈玄屈指一弹,将这耗费大量精血凝聚的血影打入了张杰尸身之内。
霎时间,张杰的尸体虽面容未改,但周身弥漫出的气息,已与陈玄一般无二。
他取出那柄普通的青钢剑,正欲毁去张杰面容以彻底混淆视听,动作却微微一顿。
想起高赞贫先前使用过的阴火雷珠,他立刻探入其储物袋中翻找。
果然,在角落处,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的珠子静静躺在那里。
陈玄眼中掠过一丝冷然。
最后一步,可以做得更完美了。
他取出一枚阴火雷珠,精准掷向两具尸体中间。
一声轻微的爆鸣,惨绿色的阴火骤然腾起,浓浊的腐蚀黑烟迅速扩散,瞬间将两具尸身吞噬。
失去灵力护体的尸身,在阴火与爆炸的双重威力下迅速碎裂,碳化变形。
不过眨眼功夫,便已面目全非,肢体焦糊破碎,再也难以分辨原本容貌。
陈玄立于一旁,面色苍白却目光沉静。
他强忍着因精血大量损耗带来的虚弱感,再次全力展开感知。
现场每一寸角落,血迹、脚印、灵力残留、器物摆放……
没有任何不合理的痕迹,没有任何指向他真实身份的遗漏。
感知同时向外蔓延,方圆百丈内,并无人影靠近。
正如他所料,今夜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玄渊宗的巡查力量,都被两大家族的激烈火并牢牢吸引。
无人会留意这偏僻角落发生的小小插曲。
吴秀秀区区一个丹坊伙计,毫无背景。
在此等混乱局面下,自身尚且难保,根本不可能说动玄渊宗或坊务厅的人立刻前来探查。
即便日后有人查问,眼前这片经由阴火雷珠破坏后的狼藉景象,也足以掩盖一切真相。
陈玄身形悄无声息地没入地下洞府,将之前藏于此处的自身物品全部收走,不留任何痕迹。
随后施展地元诀,引动四周土石,令洞壁坍塌,泥土翻涌覆盖。
不过片刻,这处容身之所便彻底复归为坚实厚重的土层,再无半点异常。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丹坊后院。
最后一次细致地检查了一遍现场,确认再无任何疏漏。
这才挥手打出一道法诀,收起布置在周围的阵盘与阵旗,撤去了三才庇护阵。
阵法光幕悄无声息地消散,外界的喧嚣清晰传来。
北区的混乱仍在持续,甚至隐约有向周边蔓延的趋势。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沉,融入深厚的大地之中,向着远离芸颜丹坊的方向无声遁去。
陈玄先寻了一处偏僻之地,将高赞贫及滕掏等人的尸身以地元诀引动厚土吞噬。
沉入几十丈深的岩层裂隙中,彻底抹去痕迹。
随后,他朝相反方向远遁几十里,于地下深处开辟出一处临时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