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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储物袋被依次排开,置于面前。

三个来自高赞贫手下的制式储物袋率先被打开,其中多是些价值寻常之物。

逐一清点下来,共得一百三十一块下品灵石。

两本基础功法,《碧波诀》与《水箭术》。

另有聚气丹七瓶、回气丹三瓶、止血丹两瓶,成色普通,杂质明显。

其余便是些酒肉衣物与低阶矿石,并无大用。

接着打开高赞贫的储物袋,内中空间明显宽敞许多,所藏也更为丰富。

一柄赤铜剑,剑身暗红,触手温热,隐有火灵流转,确是火系修士的称手兵器。

一叠灵光沉稳的金刚符,三张寒气内敛的冰锥符,两张水汽氤氲的水箭符。

更有一张符纹繁复,锐气逼人的“锐金斩魂符”。

此前在丹坊后院,高赞贫正是凭同样的符箓重创滕掏。

陈玄心中一喜,小心将此符单独取出,收入自己常用的储物袋中。

手中又多了一记杀招。

另有两颗龙眼大小的阴火雷珠,此物他已颇为熟悉,同样谨慎收起。

四本典籍。

分别为《庚金诀》功法,《金甲术》与《金刃术》法术,以及那本兜转回来的《黑煞刀诀》。

灵石共计一千二百五十三块,码放整齐。

丹药二十余瓶,以聚气丹、回气丹为主,品质虽胜于手下,却仍不及陈玄亲手所炼。

身为头目,高赞贫的身家明显厚实许多,想必平日没少压榨下属。

至于他手中诸多符箓,陈玄推测多半来自宋家资助。

宋家以符箓立族,日后若与其修士交手,须格外提防符箓之利。

最后是滕掏的储物袋。

袋身用料考究,内蕴空间甚至比戊土鬼的更为宽敞。

其中物品数量不多,却件件精良,隐隐透出不凡气息。

一本《水月玄鉴》,粗略翻阅,似是运用水元之力进行探查的辅助法术,可留待日后研习。

一枚羊脂白玉佩,表面铭刻细微阵纹,能略微凝聚周身灵气,显是一件小型聚灵佩,对修炼颇有助益。

一只色泽暗沉的“御兽环”,符文繁复,散发约束禁锢之意,正是他所需之物。

一个寒玉盒,盛放着大量灵气盎然的灵植种子。

虽大多不识其名,但陈玄一眼便认出其中两种,星斑髓草与龙须蕴灵藤。

他心头一凛,星斑髓草乃凝基散主药之一,能与它并列,这些种子价值必然不菲。

最后,是一块玄铁令牌,上书“玄渊”二字,背面刻有一个“滕”字,触手冰寒,气息森严。

果然如此。

初见滕掏时,陈玄便察觉其出身不凡,非世家即宗门。

方才后院打斗中,对方所施法术迥异于寻常散修的基础五行术。

此刻终得印证。

观其法器功法,绝非普通弟子。

他竟斩杀了一名玄渊宗弟子。此事若泄露,玄渊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事已至此,所幸现场已处置干净,日后唯有更加谨慎,方能避开这悬顶之剑。

陈玄按下心绪,继续清点。

得灵石一千五百二十块。

十六瓶“凝气丹”,五瓶“碧水丹”,两瓶“清心丹”,三瓶“玉髓丹”,皆品相上佳,远非散修所能及。

值得注意的是,并无其他功法典籍,可见宗门对核心传承管制极严。

陈玄甚至怀疑,《水月玄鉴》恐怕也非玄渊宗正传,而是滕掏另有机缘所得。

此外,还有几件自战场收回的法器。

三柄制式青钢剑,高赞贫那柄金芒短戟,滕掏的湛蓝法剑。

一枚触手温凉,内蕴水光的“玄元水壁佩”。

一颗鸽卵大小,却重逾千斤的“玄元重水珠”。

陈玄静默片刻,将一切分门别类,收入不同的储物袋中。

眼前景象,恰是修仙界残酷现实的缩影。

一边是散修的窘迫挣扎,功法粗浅,资源拮据,连像样的防御法器都难得一见。

另一边则是宗门子弟的优渥专精,法器犀利,丹药品相上乘,对症合用。

更有令牌、御兽环、珍稀灵种等物,彰显其背后体系庞大与深厚的资源底蕴。

翌日清晨,坊市间的薄雾尚未散尽。

陈玄化身李长青,混入逐渐熙攘的人流,于坊市北区缓步而行。

他目光看似随意扫过两旁店铺,耳廓微动,悄然捕捉周遭碎语。

“…听说了吗?昨晚动静可不小!”

“何止不小!荆家老祖亲自出手了!那阵仗,隔几条街都能感到威压…”

“啧啧,宋家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宋海哗那老阴货,也有今天?”

“好像是冲着熊泌江去的…被荆少主当场斩杀了…”

“活该!这帮杀才,早该有此报应!”

交谈声压得极低,夹杂着唏嘘、快意与难以掩饰的惧意。

信息虽零碎,却拼凑出昨夜一场雷霆风暴的轮廓。

荆南天含怒出手,宋家势力受挫,熊泌江殒命。

陈玄面色沉静,缓步穿行,如同一个寻常听客。

一切皆如预料,荆家借此机会既铲除不安定因素,又狠狠打击宋家,再立威严。

所有议论中,无一句提及芸颜丹坊,仿佛昨夜那里的厮杀从未发生。

他脚步一转,不再于北区停留,转而向南行去。

行至距芸颜丹坊尚隔一条街的一座三层酒楼,略一沉吟,便迈步而入。

时辰尚早,酒楼人迹稀疏。

他寻了个临窗雅座,点了一壶最普通的灵茶,两样寻常点心。

静静坐下,目光似随意投向窗外。

强大感知悄然蔓延,滤过嘈杂喧嚣,将注意力牢牢锁向远处的芸颜丹坊。

丹坊门前冷落,朱漆大门紧闭。

坊内景象凄清。

棠小艳跪坐于地,肩头不住颤动,压抑而破碎的呜咽声断续可闻。

她面前是一具以粗布勉强遮盖的残破尸身,血迹已呈暗褐。

吴秀秀立于一旁,脸上惊魂未定。

一手轻拍棠小艳的背,低声劝慰,眼神却不时瞟向门外,透出几分焦虑。

近巳时,两名身着玄渊宗坊务厅服饰的修士才不紧不慢出现在巷口。

一人生着张马脸,眼角已有细密皱纹,神色淡漠,修为约在炼气六层,名叫周毅。

另一人稍显年轻,面皮白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与敷衍,炼气五层,名叫周康。

观其面容,似有血缘之亲。

二人踏入丹坊,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与地上的尸骸,神情漠然,仿佛见惯此等场面。

周毅清了清嗓子,声调平淡:“此间发生何事?地上死者为谁?”

棠小艳恍若未闻,仍沉浸悲恸之中,泪水涟涟,环抱双膝的手指攥得发白。

吴秀秀赶忙上前,挤出几分惊惧与讨好,语速略快地道:

“回、回二位大人。昨夜…实在太可怕了!

我正在房中休息,忽闻外面有人争吵。推门一看,就见滕师兄正与三个凶神恶煞之人对峙。

为首那个…是北区的恶霸头子高赞贫。对,就是他,我之前见过的!”

“停。”周毅抬手打断,马脸上掠过一丝异色,“你说谁?”

吴秀秀被他一吓,声音更怯:“北…北区的恶霸头子,高赞贫。二位大人,怎么了?”

周毅与周康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凝重。

周毅摆摆手,语气恢复淡漠:“无事,你继续说。”

吴秀秀松了口气,继续道:

“滕师兄命我赶紧回房躲避,我吓得立刻照做。

后来…不知怎的,陈三他…突然冲出,口中喊着要替店里伙计报仇…”

她顿了顿,解释道:

“之前我们店里遭过劫,郭旭元师兄就是被那伙人害的!他们此番是来寻仇的!然后滕师兄便与陈三一同迎战…”

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抹了抹眼角:

“他们人多势众,修为又高…陈三他…他很快便与其中一个贼人同归于尽了…临死前还大喊,让我快逃…”

“我当时六神无主,只知道听他的话,开门就往外冲。那高赞贫派人拦我,是滕师兄拼死挡下一击,我才侥幸逃脱…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逃出后四处求援,可坊务厅称北区火并,人手不足,无法抽派…”

她语气带着委屈与后怕:

“我无可奈何,只得先去寻小艳…待我们赶回来…店里已是这般模样,只剩陈三与这贼子尸身…

滕师兄与其他人,皆不知所踪…”

她像是忽然想起,急道:

“二位大人,你们快在四周搜搜,看看滕师兄是否遭了毒手,被拖往别处去了…”

周毅听完,与周康低声交谈两句。

又面无表情地问了几个细节,便道:

“情况我等已知晓。尸身需带回坊务厅备案验看。”

周康上前,以摄物诀将那名被杀修士的尸身收起。

待他们欲将“陈三”的残骸一并带走时,一直沉默的棠小艳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拦在前面。

她眼睛红肿,目光执拗:“不准带走陈三哥!”

周毅脸色一沉,周康亦皱起眉头。

两人既不强行上前,也不出声呵斥,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一股无形压力弥漫开来。

吴秀秀眼珠一转,忙从袖中摸出一小袋灵石,悄悄塞进周毅手中,陪着笑脸低语:

“大人,您行行好,她与陈三感情深厚,一时难以接受…这点心意,请您二位喝杯茶,通融通融…”

周毅掂了掂袋子,与周康对视一眼,脸上瞬间冰雪消融,挤出几分和色:

“既如此…唉,也是可怜。罢了,这店里伙计的尸身,你们自行处置,好生安葬吧。我等只将这贼人尸首带回交差即可。”

说完,自储物袋里扯出一块脏兮兮的裹尸布,将那名修士的尸身草草一包。

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转身离去,仿佛多留一刻都嫌晦气。

待坊务厅的人走远。

棠小艳痴痴地望了一眼地上的残骸,缓缓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平日最为珍惜的衣裙。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散落的,属于“陈三”的残肢断臂收敛在一起。

用一方干净的手巾细细擦去血污和尘土。

最后,她用那件衣裙将擦干净的遗骸仔细包裹好,紧紧抱在怀里。

一步一步,踉跄着向外走去。

就在她快要跨出前堂门槛时,吴秀秀在身后喊道:“小艳!等等!”

吴秀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指了指后院方向:

“你看,这后院被祸害得一片狼藉…掌柜的又还没回来,可这丹坊的生意不能不做吧。

得找人尽快修缮复原才好。我刚才…刚才为了打点那两位大人,灵石都已用尽了…”

棠小艳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空出一只手伸进储物袋,摸出一只明显更沉的小布袋,反手向后抛去。

吴秀秀下意识接住,入手一沉。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口一看,里面足足有三十来块下品灵石,远多于她方才送出的数目。

她脸上瞬间涌上喜色,抬头正想假意推辞说“用不了这许多”。

却发现棠小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口。

吴秀秀撇撇嘴,立刻将灵石紧紧搂在怀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扭身便去找相熟的工匠了。

坊市之外,一处僻静向阳的小山坡上,野花零星开放,微风拂过,带来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棠小艳花费灵石买了一具上好的柏木棺材,又雇了两名老实巴交的凡人脚夫,将棺材抬至此地安葬。

新垒的坟茔孤零零立在山坡上,一块简单的木牌暂时充作墓碑。

棠小艳挥退了脚夫,独自一人坐在坟前。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木牌,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陈三哥…”她低声啜泣着,声音被风吹得散碎,

“我心里难受……以前药田里就我们俩,你虽然话少,可总是帮我……

我早就把你当亲哥哥一样了……我爹娘去得早,就再没人像你这样耐心待我了……”

她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将所有的悲伤与依赖,都倾注在这座新起的坟茔之前。

远处,一株古树的阴影微微晃动,仿佛只是风吹过。

无人知晓,那被深切悼念之人,正静静立于彼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陈玄的目光掠过棠小艳颤抖的肩头,落在那一抔新土之上。

眼神幽深如古井,不见波澜,唯有一片沉寂的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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