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四蝎冲至五丈之外,他足尖轻轻一踏。
前方地面轰然隆起,一面尺许厚,半人高的坚实土墙骤然出现,将四蝎分隔开来。
两只被隔在墙后,急切地用螯钳撞击土墙,另外两只则绕过土墙,加速冲来。
陈玄身形一晃,地行游身术带动下,如贴地疾风,迎向左侧一蝎。
乌影剑幽光一闪,依循剑诀,看似直刺,实则暗蕴沉重力道。
噗嗤!
剑尖精准点入黑针蝎头甲缝隙,灵力一吐,瞬间毙命。
另一蝎尾钩毒刺破空袭来,带起腥风。
陈玄看也不看,左手并指一挥。
一面凝厚沉黄的戊土玄罡盾瞬间凝聚,“叮”的一声轻响,稳稳挡住毒刺。
与此同时,他脚下微一发力,震地术无声发动。
右侧地面传来微弱波动,正欲偷袭的另一只黑针蝎被震得身形一滞。
乌影剑回旋掠过,将其尾钩齐根斩断。
那蝎子痛得疯狂扭动,陈玄补上一记岩弹,彻底了结。
正欲解决土墙后另外一只,脚下地面蓦地裂开,两只狰狞黝黑的蝎尾毒钩闪电般刺出,直取下盘!
正是潜藏地底的蝎王与另一只精锐。
陈玄仿佛早有预料,身影模糊了一瞬,于间不容发之际侧移半尺,险险避开。
毒钩带起的腥风拂过裤脚。
他目光一冷,避开的同时,对着蝎尾冒出之处一指。
“流沙陷!”
那处地面瞬间软化旋转,化为粘稠泥淖。
两只黑针蝎猝不及防,挣扎着露出大半身形。
不待它们挣脱,陈玄法诀再变。
“凝土成牢!”
流沙四周土灵之力汇聚,骤然硬化收拢,化作坚固囚笼,将两蝎死死困住。
蝎王惊怒,疯狂撞击牢壁,甲壳与土石摩擦发出刺耳嘎吱声。
另一只则徒劳地用断尾猛刺。
陈玄面无表情,并指朝牢笼内一点。
“地刺术!”
噗噗噗噗!
数根尖锐石刺自牢笼底部悍然爆发,瞬间将那只普通黑针蝎扎得千疮百孔,汁液横流。
蝎王凭借更为坚硬的甲壳和炼气二层的修为硬抗下来,但甲壳也已破裂多处,惨绿血液渗出,气息萎靡大半。
陈玄踏步上前,乌影剑幽光吞吐,欲做最后一击。
剑至半空,他忽地停住。
一个念头闪过:若能驯服此蝎,以其对此地熟悉,或可助己看守山谷。
他尝试以灵力沟通,散发善意,甚至逼出一滴蕴含生机的血液试图引诱。
然而蝎王复眼中只有暴戾与疯狂,不断撞击牢笼,对外界一切安抚毫无反应。
“灵智太低,又无御兽法门,果然不行。”
陈玄摇头,打消此念。
既不可驯服,便需驱离。
他散去土牢,以几枚岩弹逼退试图反扑的蝎王,再以土墙术配合流沙陷。
将其与剩余两只完好的黑针蝎一步步逼向山谷边缘的岩缝。
那几只逃走的幻光蝶也早已躲入灌木丛中,不敢再现。
陈玄不再理会,转身走向那片野生药丛。
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成熟可用的黄精、紫参、雾隐花采集一空,装入早已备好的玉盒。
做完这一切,山谷重归寂静,只余淡淡血腥与草木清气混合的怪异气味。
他寻了一处平坦空地,盘膝坐下,取出乌影剑横于膝上。
心神沉入磐石守心剑诀,开始细细揣摩演练。
谷中光线渐暗,唯有剑锋偶尔划破空气的微响,与土石灵术施展时的沉闷动静,断续响起。
岩弹试验连发之速,地刺揣摩齐出之妙,戊土玄罡盾时隐时现。
诸般术法交替演练,皆以万象蛰形功为基。
感知随之铺展,洞察谷中每一缕气息流转。
待最后一式剑招使尽,陈玄收剑而立。
暮色笼罩下来,最后的天光没入峭壁之后。
空气中混合着草木清气与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陈玄气息平稳,丹田灵力虽经方才一番施展,却依旧深厚充沛,未见枯竭。
此番清理山谷,更像是对自身修为的一次彻底审视。
其法力之深厚,已非寻常炼气四层修士可比。
从木心箭远程狙杀,到岩弹连发迫敌,再以地刺术范围控场。
继而又催动戊土玄罡盾硬抗毒刺,最后以流沙陷与凝土成牢锁敌绝杀。
诸般法术转换之际,灵力奔涌流畅,气海不见底。
这得益于蛰龙眠日夜运转,生机深藏,内耗骤减,极大降低了施法消耗。
加之同修地元诀与青木吐纳诀,灵力总量与恢复速度皆远超同阶。
法力之精纯,亦体现在法术威力之上。
寻常炼气中期修士一发岩弹击碎顽石已属不错。
陈玄心念微动,便可瞬发三颗坚逾铁石之弹,封死妖蝶退路。
地刺之术更能随心所欲,或单点突袭,或数根同发,破土角度刁钻狠厉,令黑针蝎防不胜防。
这一切皆因灵力凝练无比,操控细致入微,方能以一分力,发挥十二分效。
手段繁多,更是他如今最大依仗。
近二十门法术娴熟于心,攻、防、控、遁,几乎涵盖所有方面。
尤其在万象蛰形功统御之下,诸法渐成体系。
洞察之术自然加持,对灵气流动,细微震动的觉察敏锐至极。
地行游身术与功法相合,移动时如大地延伸,沉稳迅捷。
诸多土系控制法术已渐融入功法体系,意动即发,无需繁复催动。
方才战斗之所以能屡占先机,正因妖力流转的细微征兆,早已被他超凡感知捕捉。
装备亦属精良。
乌影剑锋利无匹,配合磐石守心剑诀,守时沉凝如山,攻时化影索命。
龟甲盾已祭炼完成,心念一动便可护住周身。
两仪蕴灵峰与脉毒刺虽未完全炼化,亦属后手。
然外物终是辅助,根本仍在功法。
蛰龙眠乃一切根基,生机内敛,损耗极低,故能法力绵长,更可调和地、木二诀同修,使丹田容量远超同阶。
地元诀得蛰龙眠优化,能汲取大地本源生机滋养自身,根骨、经脉、灵力汲取、炼化速度均在潜移默化中提升,此为长远道基。
青木吐纳诀异变出的枯荣之态,实为奇招。
极致收敛时,气息几近断绝,状若枯木。
骤然爆发时,却似枯木逢春,能瞬间吞纳周遭灵气。
既可强行冲关,也可在战斗中出其不意,瞬间恢复甚至超越巅峰灵力,施以致命一击。
此术与万象蛰形功的隐匿之能相结合,阴人于无形,最是难防。
万象蛰形功则为万法驱动之总纲。
其赋予的超凡感知,乃是对光线、气流、震动、气息乃至灵力波动的综合直觉,近乎预知。
在此状态之下,诸法运转更为流畅,施法更快,威力亦有提升。攻防体系已初步成形。
远有木心箭精准狙击,岩弹疾速连发。
中有乌影剑诡变奇袭,磐石剑诀沉稳守御
近有地刺骤然发难,流沙陷敌于无形。
控场有凝土成牢困锁,土墙阻隔,震地扰乱。
防有龟甲盾实器格挡,戊土玄罡盾灵术护体。
遁逃则有融入戊土遁形诀精髓的万象蛰形功,身形融入大地,难觅踪迹,危急时更可催动燃血遁影术搏命远遁。
这套体系攻防一体,远近兼备,即便对上高出一层的对手,也足以周旋抗衡,寻机破敌。
待修成镇岳剑罡,炼化两仪蕴灵峰与脉毒刺,杀伐制敌手段将更为可观,越阶而战也将更有底气。
然不足之处,亦显而易见。
境界提升仍是根本。
炼气四层修为,面对炼气后期乃至筑基威压,诸多手段恐被一力降十会。
缺乏有效空中腾挪之术。
地行游身术终究依托大地,遇锁空或需凌空变向时,便大为受限。
法袍缺位,肉身虽得生机滋养日渐强韧,仍须法袍提供全方位防护,弥补龟甲盾之不足。
神魂防护堪忧。
幻光蝶致幻虽微,足为警示。
修仙界迷魂、咒杀、神识冲击之术防不胜防,须寻得守护心神、稳固神魂之法器或秘术。
御兽或傀儡之术尚缺。
若有灵宠或傀儡代为警戒,处理杂务,乃至协同作战,自身方能更专注于修行与核心搏杀。
阵法之道亦需涉猎。
若能在此谷布下防护迷幻阵法,方能真正化为隐秘据点。
自身也需修习阵法基础,以免日后遇阵而困。
夜色彻底吞没山谷,陈玄向坊市行去。
他顺利通过守卫盘查,步入坊市内部。
行至一处偏僻无人之地,他身形无声沉入地底。
陈玄并未直接返回芸颜丹坊,而是转向贫民窟方向悄然遁地而行。
在距离董小忠那处窝棚尚有五十丈远时,他停了下来。
万象蛰形功自然运转,感知向前蔓延,将那片区域的细微动静尽数纳入心中。
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正逐渐远离窝棚,朝西而行,步伐中透出任务完成后的松弛。
那是秦有量。
陈玄只来得及感知他远去的背影,并未捕捉到其与董小忠交接的具体过程。
窝棚附近一时陷入寂静,唯有一盏油灯刚被吹熄,灯芯偶尔发出细微噼啪声,以及董小忠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刻意模仿的猫叫声从另一方向传来,打破沉寂。
窝棚内随即响起火折划亮的细碎摩擦,油灯再次点燃,气流微动。
一个脚步轻捷中带着几分油滑之气的人影靠近窝棚。
雷声大的声音响起,压低中透出讨好:“忠哥,您吩咐。”
董小忠的语声同样低沉:
“码头那边,最近是不是多了些生面孔的船?挂的什么旗?大概什么样?”
“哎,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雷声大应声答道,伴随手掌拍击胸脯的轻响,
“忠哥,我这就去把这几条船摸得清清楚楚。您看这跑腿卖力的……”
短暂沉默后,传来油纸包裹递出的细微摩挲。
董小忠道:“机灵点,别惹事。消息有用,下次还有。”
“保证误不了事!”
雷声大语带压抑的喜悦。轻捷脚步声随即迅速远去,融进巷道杂声中。
油灯又一次被吹熄。
这一次等待更久。
夜色渐深,远处犬吠声渐疏。
陈玄的感知仍耐心笼罩着那片区域。
终于,几乎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自第三个方向传来。
落点谨慎,轻灵如猫。
脚步在窝棚外略顿,仅有衣料摩擦与一声轻微吸气,接着是三轻一重的叩柱声响。
“进。”董小忠的声音从棚内传来。
“让你留意坊市南口两个卖炊饼的老汉,他们收摊时,最后几个饼是卖完了还是剩了?
最近几天,有没有眼生之人在附近转悠或打听什么?”
董小忠问道。
叶枚的回答清晰平静:“卖完了。张老汉的饼总是先卖完。李老汉的有时会剩一两个。”
接着是纸张展开的窸窣轻响。
“前天有个穿蓝布衫,似外地行商的人,在李老汉摊前站了会儿,没买饼,只问了去悦来客栈怎么走,口音不像本地。”
短暂沉默,应是董小忠正在查看。
随后传来荷叶包递出的细微动静。
“做得不错。这个拿去。下次留意,最近几天夜里打更的梆子声经过各巷的时辰,与以往有无不同。”
“是。”叶枚应声接过。
没有丝毫迟疑,她的脚步声迅速离去。
窝棚内,董小忠长长舒出一口气,透出些许疲惫,但心跳透出兴奋与专注。
油灯再次熄灭。
地底深处,陈玄对董小忠的安排,三名属下的特性及眼下运作方式已了然于胸。
董小忠做得还算谨慎,但仍显稚嫩。
待周遭彻底归于寂静,陈玄的身影才从地底浮出,无声出现在棚口。
董小忠似有所觉,猛一转身,手按向腰间。待看清来人,顿时松懈,恭敬低头:
“前辈。”
“嗯。”陈玄步入棚内,目光扫过空荡角落,嗓音嘶哑低沉,“规矩立得尚可。”
董小忠垂首:“仓促行事,恐有疏漏,正欲寻机向前辈禀报请教。”
“他们彼此可知对方存在?”
“绝不知晓。”
董小忠语气肯定,
“我每次只约见一人,且时辰、地点、方式、暗号皆不同。
所派任务也迥异,即便他们日后无意提及,也绝无可能联想到同一人。他们只认我,也只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