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细细体悟着境界提升带来的细微变化。
感知范围扩大了十余丈,对周围动静的捕捉也愈发清晰。
灵力运转更加圆融自如,以往施展镇岳剑罡时的滞涩感大为减轻。
略微熟悉炼气五层带来的灵力增长与掌控精进之后。
他便沉下心来,将全部心神投入炼丹之中。
地底洞府里,玄龟吐火炉持续发出低沉而稳健的嗡鸣,炉火在陈玄精妙操控下跃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药香,夹杂灵木炭燃烧特有的焦暖气息。
由于孙芸嘱咐他不必再去丹坊帮忙,他的时间更为充裕。
连续数日,他心无旁骛,将得自汇通商行的药材以及在山谷采摘的辅料逐一投入炉中。
境界提升与万象蛰形功赋予的超凡感知,让他对火候与药性融合的把握越发精准纯熟。
成丹率与丹药品质稳步提高。
当最后一炉丹药收火启炉,陈玄身旁已整齐摆放着几十个莹白瓷瓶。
他仔细清点,将部分聚气丹、回气丹、止血丹以及所有凝气丹收进储物袋深处,留作自用和储备。
随后,他再次改换形貌气息,化身李长青,步履沉稳地走向汇通商行。
商行内,赵铭正在堂前核对账目,抬头见到他,脸上立刻堆起熟络的笑容迎上前:
“李兄,多日不见,今日可是又有丹药惠顾小店?”
陈玄拱手回礼,语气平和:“侥幸未负所望,炼成几炉丹药,仍是老规矩。”
二人步入内室雅间。
陈玄取出丹药,逐一陈列于灵木桌案上。
当最后五瓶丹药取出,拔开瓶塞,精纯药气逸散,丹体圆润莹泽,赫然全是上品聚气丹。
赵铭验看之后,眼中难掩惊叹:“李兄丹术果真令人叹服!如此品质的上品聚气丹,赵某近年来也少见。”
陈玄淡然一笑,端起侍者奉上的清茶轻呷一口:
“赵兄过誉,不过是勤能补拙,偶有所得罢了。”
此番交易,丹药总计售得六百五十八块下品灵石。
陈玄清点灵石后并未收起,而是递过一份早已备好的清单。
赵铭接过细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清单所列药材种类与数量远超以往,价值恰在六百灵石左右。
他抬眼笑道:“李兄此次所需材料,可比往常多了不少。莫非是接了某位大主顾的委托?”
陈玄笑容不变,从容应对:
“哪有什么大主顾。只是近日于丹道偶有所悟,想多备些材料,闭关潜修一段时日。
尝试炼制些更复杂的丹药,看能否让技艺再进一步。”
赵铭闻言眼中了然,点头赞道:
“原来如此!道友有此向道之心,实在令人佩服。预祝李兄此次闭关,丹艺大成!”
他不再多问,爽快吩咐伙计备货。
药材很快备齐。
陈玄将沉甸甸的药材包收进袖中储物袋,与赵铭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走出汇通商行,融入坊市川流不息的人潮。
陈玄看似随意闲逛,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店铺,实则悄然外放感知,留意周身动静。
行至一处人流稍稀的巷口,他身形自然一转,拐入其中。
巷内阴暗僻静,唯有几声滴水从墙角传来。
片刻后,一名头戴宽檐斗笠,身着灰布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依旧是李长青的身形轮廓。
但细节处经万象蛰形功稍作调整,更显模糊平凡。
李长青将作为他日后与万宝楼接触的固定身份。
万象蛰形功虽能助他变幻万千,但身份过多难免增加暴露风险,精炼而稳定的伪装更为稳妥。
他压低斗笠,步履沉稳,朝坊市核心区域的万宝楼行去。
万宝楼内光可鉴人,灵檀香幽静淡雅。
陈玄刚踏入店内,一名身着月白缎面修身袍服,容貌姣好的女修便迎上前来。
她身段窈窕,那袍服剪裁极是贴合,勾勒出饱满的胸线与盈盈一握的腰身。
行走间,仪态优雅,裙摆微荡,似有若无地显出一双修长的轮廓。
“欢迎道友光临万宝楼,”她未语先笑,眼角微弯,自带三分娇媚,
“妾身杨青峮,是本楼鉴定师。不知道友今日需要些什么?”
陈玄目光扫过店内陈设,声音透过斗笠传出,略显低沉:“想看看护持洞府的阵法。”
杨青峮笑容不变,眼中职业性的审视一闪而逝,侧身引路:
“道友这边请,阵法区域在此处。不知道友对阵法有何具体要求?预算几何?”
她说话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斗笠下的阴影,仿佛试图窥见其后的真容。
陈玄随她行至法器阵法区,目光掠过一排排灵光各异的阵盘阵旗,略作沉吟:
“需兼具隐匿、防御、隔音之效,范围无需太大,能护持洞府即可。
品质至少要能抵御炼气后期修士的全力冲击。”
杨青峮眼中精光微闪,笑容更真诚了几分:“道友要求不低。请稍候。”
她转身从一处禁制光晕笼罩的柜中取出一套灵光氤氲,由三面主阵旗和数十面副旗组成的阵盘。
“道友请看,此乃三才庇护阵。”
杨青峮不经意间靠近了些,一股淡雅馨香若有若无地飘来。
指尖灵光轻点,阵旗上符文依次亮起:“激活后,可形成三重灵罩。
最外为幻光迷踪层,能扭曲光线,敛息灵力。
中间是玄罡御守层,足以完全抵挡炼气九层修士狂攻半个时辰,并能大幅削弱筑基初期修士的攻击。
最内则为寂音屏障,可彻底隔绝内外声响。
三才运转,守御兼备,隐匿隔音,堪称炼气期顶级守护阵法。”
陈玄以灵力稍加探察,感知其内蕴的沉稳力量与繁复符文,确非凡品。
他问道:“此阵售价几何?”
“九百六十五块下品灵石。”
杨青峮报出价格,留意着斗笠下的反应。
陈玄沉默片刻。
这个价格确实高昂,几乎耗尽他所有灵石。
但他深知此阵对后续计划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眼下可能风波渐起之时。
他不再犹豫,点头道:“可。”
支付灵石时,他神色如常地取出那个得自黄全的灰扑扑储物袋。
点清数目后,便将灵石递了过去。
此刻,他身上仅余三百六十七块下品灵石。
自斩杀戊土鬼收获颇丰后,已是许久未曾如此拮据。
选择在万宝楼购买,而非继续通过赵铭。
正是因为李长青这个身份在汇通商行不宜展现过多财力,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深究。
杨青峮清点灵石时低眉顺眼,长睫微颤。
确认无误后,她脸上的笑容愈发艳丽。
亲自为陈玄办理交割,将阵法仔细封装好。
交易达成,她的态度更热络,话语间多了几分结交之意:
“李道友出手爽快。说起来,我们万宝楼除日常寄售、零售之外,亦为总部万宝拍卖行征集各类奇珍异宝。
本楼定期举办拍卖会,拍品无一凡物,竞价者众,往往能远超市价成交。
道友日后若有何珍贵之物,无论是稀有灵材,古法宝残片,还是功效神异的丹药,不妨拿来一试。”
陈玄心中微动,问道:“丹药亦可上拍卖会?”
“自然可以。”
杨青峮点头,随即补充,
“但并非寻常丹药即可。
至少需是市面上极少流通的稀有灵丹,或蕴有特殊丹纹,药效超群,近乎失传的古方丹药,方有资格列入拍品。
寻常丹药品质再佳,也只能在本楼柜台寄售。
寄售收取一成半费用,拍卖收取两成,但成交价往往高出许多。”
陈玄略一沉吟,自袖中取出一瓶上品聚气丹递过去:
“杨道友请看,此丹可够资格?”
杨青峮初时并未在意,含笑接过。
但当她拔开瓶塞,倒出那枚丹纹隐约、药气精纯无比的聚气丹时,神色顿时一凝。
她仔细检视,甚至以指尖碾开一丝粉末嗅闻,眼中讶色渐浓。
“道友炼丹技艺果然高超!此丹品质确属上品中的佼佼者,药力精纯,杂质极少,远胜市面同阶丹药。”
她赞叹一句,似娇似嗔,随即又面露遗憾,
“只是上品聚气丹终究仍是常规丹药,恐怕仍不够拍卖会门槛,只能在柜台寄售。”
陈玄闻言并无失望。
他早有所料,方才一问更多是试探规矩。
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九瓶同样的上品聚气丹,共计十瓶,放在柜上:
“既如此,便有劳杨道友将这些代为寄售。价格就定为二十灵石一瓶。”
二十灵石,比市面同类高出两枚,但以其品质,并非无人问津。
杨青峮见陈玄如此爽快,笑容更盛,利落办好寄售手续,并取出一张烫金暗纹玉卡递给陈玄:
“李道友,此乃本楼贵宾凭证。
日后凭此卡,无论是在万宝楼寄售还是购买,皆可享受九五折优惠,参与拍卖会亦可有专属坐席。”
陈玄接过玉卡,入手温润,知是便利之物,拱手道:
“多谢杨道友。下次若炼出特别之物,定再来叨扰。”
杨青峮眼波流转,掩唇轻笑,成熟风韵自然流露:
“那妾身可就期待道友佳音了。万望下次,道友能以一真容相见才好。”
她目光在斗笠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打趣。
陈玄哈哈一笑,并未接话,拱手告辞:“一定,一定。告辞。”
杨青峮亲自将他送至万宝楼门口,直至那戴斗笠的灰色身影融入街上人流,消失不见。
方才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与期待,转身款款回楼。
陈玄潜回药田边缘,就在即将进入时,感知先一步捕捉到田埂上的两人。
滕掏正背着手,在几株长势格外喜人的地根藤前踱步。
手指时不时拂过叶片,看似检查,眼神却带着审视与挑剔。
棠小艳跟在他身后半步,小脸紧绷,嘴唇微抿,明显透着不情愿。
陈玄心知时机不便,悄无声息地隐入药田外围一株茂密古树后。
树影婆娑,将他身形彻底吞没。
片刻后,他才自树后转出,面容恢复成陈三那平凡朴拙的模样,气息也收敛至炼气一层。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陈旧的粗布衣衫,持令牌自药田正门而入。
刚踏进田埂,滕掏锐利的目光便扫过来,冷声质问:“陈三!你方才去了何处?”
陈玄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语气平稳:
“回滕师兄,上午份内的活计我已做完,见时辰尚早,便去坊市置办些日常用度。”
说着,他示了示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小包裹,里面鼓鼓囊囊,似是杂物。
“做完便可随意离开?这药田重地,岂容你如此散漫!”滕掏厉声呵斥,声音拔高。
一旁的棠小艳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不忿:
“滕师兄,丹坊历来规矩,只要负责的活计完成,其余时间本是自由的。
况且陈三哥负责的药田区域,药材长势一直是坊里最好的,从未出过纰漏……”
滕掏见棠小艳竟替陈玄说话,脸上顿觉无光,妒火与怒气交织,冷哼道:
“哼!从前是从前。如今师傅命我协管丹坊事务,这药田便归我管。
即日起,必须有人寸步不离值守,任何外出,均需事先向我请示获准。”
他盯着陈玄,一字一句道:“你今日擅离职守,此月薪酬,全部扣罚。以儆效尤!”
说罢,他袖袍一甩,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棠小艳气得脸颊绯红,跺脚道:“岂有此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陈玄面色平静,看着替自己愤愤不平的少女,反而轻声安慰:
“些许灵石,小事而已。小艳姑娘不必动气。”
棠小艳为他感到委屈,
“他分明是故意刁难!陈三哥,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去找掌柜说理去!”
她性子单纯直接,话音未落,便转身气呼呼地朝前院丹坊方向快步走去。
陈玄目送棠小艳身影消失在药田拐角,脸上那丝恭顺与茫然渐渐褪去,化为一片沉静的淡漠。
他走到田边木屋旁,目光扫过滕掏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断: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送你一程。”
棠小艳的理论不知孙芸是否接受,陈玄一直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