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阵法核心的荆少峰身形猛然一滞。
他只觉识海如同被无形重锤砸中,眼前景象模糊扭曲,头痛欲裂。
体内灵力运转骤然滞涩混乱,几乎难以维系御剑之术。
“是神魂攻击阵法!”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荆少峰咬紧牙关,试图凝神定志。
可那无孔不入的诡异音波持续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思维混乱。
连最简单的法诀都难以顺畅施展。
“少峰哥哥!”林清婉失声惊呼,下意识站起身。
观礼台上,荆南天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林远山面色凝重,而楼裹权眼中则闪过一丝满意。
楼灾权见状,脸上露出狰狞得意。
他一边勉力维持阵法,一边再次催动荡魄铃。
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灭魂仙音,彻底震散荆少峰的神魂。
千钧一发之际,荆少峰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决绝。
他强行压下识海中的剧痛,双手艰难合拢于胸前。
一丝丝细微,却充满毁灭气息的青色电光在他掌心间跳跃滋生。
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噼啪声。
“青木雷光咒……”
观礼台上,一直神色平静的李慕玄眼中首次露出讶异。
柳如絮清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异彩。
楼灾权察觉到那令他心悸的雷灵气息,脸色大变,疯狂催动荡魄铃:
“灭魂仙音,给我震!”
荆少峰带着决然杀意,双掌向前狠狠一推。
青木雷光甫一出现,便散发出至阳至刚,诛邪破妄的凛然气息。
那无形无质的灭魂仙音在触及雷光的瞬间。
如同冰雪遇烈阳般发出一声凄厉尖鸣,迅速消融溃散!
雷光去势不减,径直轰入诡异阵法之中。
“滋滋滋!”
阵法形成的无形力场与诡异音波。
在霸道的青木雷光冲击下发出刺耳的侵蚀声,迅速瓦解崩溃。
作为阵眼的荡魄铃哀鸣一声,灵光彻底黯淡。
表面甚至出现细微焦黑裂纹,“哐当”一声掉落擂台。
那几面黑色小旗更是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噗!”
阵法与法器被强行破去,楼灾权遭受巨大反噬。
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荆少峰发出这决死一击后,也是灵力耗尽,脸色苍白。
以剑拄地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剧烈喘息。
胜负已分!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逆转再逆转,最终以罕见雷法破局的结果所震撼。
片刻之后,雷鸣般的欢呼与惊叹才猛地爆发开来。
荆家和林家方向一片欢腾。
荆少峰强提一口气,拄着剑。
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眼中充满恐惧与不甘的楼灾权。
他眼神冰冷,杀意未消,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剑尖对准了楼灾权的胸口。
按照生死状,他此刻取其性命,合情合理。
“荆少峰!你敢!”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筑基中期的磅礴灵压轰向擂台。
楼裹权霍然起身,面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眼前。
几乎同时,荆南天也长身而起,赤袍鼓荡。
同样强横的筑基灵压冲天而起,与楼裹权的气势轰然对撞,空气中发出无形爆鸣。
“楼裹权!生死各安天命,众目睽睽之下,更有玄渊宗公证,你想破坏规矩吗?”
他声如洪钟,毫不退让。
李慕玄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道:
“二位家主,还请克制。擂台规矩,不可破。”
楼裹权周身灵力剧烈波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李慕玄,又扫过蓄势待发的荆南天。
面对荆南天,他自忖修为占优,未必不能一战。
但李慕玄背后代表的玄渊宗,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胸腔剧烈起伏数次。
最终,那狂暴的灵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重重冷哼一声,坐回原位,不再言语。
只是那眼神深处的阴沉,几乎凝成实质。
擂台上,楼灾权看到这一幕,眼中最后一点希冀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灰。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
在家族利益和玄渊宗的威慑面前,自己这个儿子是可以被牺牲的筹码。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咽下了所有的不甘与苦涩。
荆少峰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可还有遗言?”
楼灾权抬头,看了看眼前杀意已决的荆少峰。
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缓缓闭上双眼。
荆少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下辈子,记得擦亮眼,莫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随即,他直起身,朗声道:“楼兄,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手中长剑精准而果断地向前一送。
剑锋刺入心脏,透体而过,带出一溜血珠。
楼灾权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倒下去,鲜血迅速在青石擂台上洇开。
广场上先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旋即,细微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响起。
开始还压抑着,后来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嗡嗡的嘈杂。
“死了…楼灾权真的死了!”
“荆家少主好狠的手段!”
“楼家主竟然真的没出手…”
“玄渊宗面前,他敢吗?”
惊叹、骇然、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观礼台上,楼裹权身形纹丝未动,面色如同古井深潭。
唯有藏于宽大袖袍中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他浑浊的眼眸深处,是冰封的怒火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屈辱。
但所有这些,都被更深的权衡与对玄渊宗的忌惮死死压住。
荆少峰走下擂台,与迎上来的荆南天、林远山、林清婉等人汇合。
林远山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道:
“荆兄,少峰贤侄剑术通玄,临危不乱,令人叹服。”
荆南天微微颔首:“林兄过誉。”
林清婉看着荆少峰,轻声道:“少峰哥哥,没事吧?”
荆少峰微微摇头:“无碍。”
两家人汇合,便在一众或敬畏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联袂离去,并未多看楼家众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