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在魔窟里的日子,是一场走钢丝般的表演。
她开始学着收敛起所有的利刺和厌恶。
对着蝎王,露出一种怯生生的、带着点依赖的顺从。
她会在他看过来时,微微低下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像一只受惊后勉强认命的小鸟。
美丽又脆弱。
蝎王很吃这一套。
他享受这种将美丽事物一点点驯服的过程。
苏桃的“软化”让他心情愉悦,虽然依旧不让碰。
每次他试图靠近,她都会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到石台角落,用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望着他,无声地祈求。
“啧,胆子真小。”蝎王通常会嗤笑一声,却也不再强逼。
他有的是耐心。
况且,看着这小雌性在自己地盘上小心翼翼,努力讨好自己的样子,也别有一番趣味。
苏桃就是摸准了他这点扭曲的心态。
她不再只是被动地待在石台边,开始壮着胆子,在洞窟内相对“安全”的区域小心活动。
她的目光,看似怯懦地扫过洞窟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凶兽,其实是在暗中观察。
她很快锁定了几个目标。
一个是独眼的黑熊兽人,力量惊人,似乎对蝎王并非全然忠心,看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另一个是身形瘦长、行动悄无声息的蜥蜴兽人,总是阴恻恻地待在阴影里,但苏桃几次发现他在偷偷打量自己。
她不敢做得太明显。
只是在“偶然”经过他们附近时,会“不小心”绊一下,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呼。
或者抱着蝎王赏赐的、她根本吃不下的血淋淋肉块,对着那些肉块露出为难又害怕的神情。
独眼黑熊果然上钩了一次,在她经过时,粗声粗气地提醒:
“小雌性,小心点,这地滑。”
目光却黏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苏桃立刻像受惊般后退两步,怯生生地看他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快步“逃”开。
既引起了注意,又维持了胆小的人设。
那蜥蜴兽人更谨慎,只是在她对着生肉发愁时,会阴冷地开口:“不吃,会死。”
苏桃抬起苍白的脸,眼睛里适时蓄满水光,带着哭腔:
“我……我吃不下……太腥了……”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足以激起任何雄性骨子里的保护欲。
蜥蜴兽人没再说话。
但第二天,苏桃就在石台边发现了一小串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已经风干了没什么异味的肉条。
苏桃心中微动,小心翼翼地将肉条收好。
她没有自己独享,在夜深人静,看守松懈时。
她会悄悄挪到那个兔族雌性的角落,飞快地将一部分肉干塞给她。
那个兔族雌性,名字叫艾草。
起初吓得浑身发抖,迟迟不敢接受。
但在苏桃坚持而温和的目光下,她最终还是颤抖着接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下,然后对着苏桃,流下了无声的眼泪。
这微小的同盟,在这绝望之地,成了苏桃唯一的精神慰藉。
靠着这点偷偷积攒的食物和艾草偶尔偷偷递来的,相对干净的水,苏桃勉强维持着体力。
也维持着那根名为“希望”的、细若游丝的弦。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自己的“表演”何时会被蝎王看穿。
她只能一天天地熬下去,用尽全部的智慧和勇气,在恶魔的巢穴里,艰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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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部落那边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蝎王带着苏桃离开后,那群流浪兽人失去了主心骨,又见绯雪和硕风如同疯魔般拼命,很快便溃不成军。
丢下几具尸体,四散逃入风雪之中。
烈牙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带着满腔不甘和怨恨,跟着逃了。
部落保住了,但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悲伤的气息。
老族长看着一片狼藉的部落,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忧虑。
他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兽人。
“这里不能待了。”老族长的声音苍老而沉重,
“蝎王的凶名我听过,他睚眦必报,既然盯上了我们,就一定还会再来。下一次……我们挡不住。”
迁徙,成了唯一的选择。
兽人们沉默着,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离开居住的领地,前往未知的领域。
还是在白雪季,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族长,”绯雪上前一步,他身上的白袍沾染了血迹,脸色因为力量消耗和担忧而有些苍白,但那双紫眸却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我和硕风,不会跟部落走。”
硕风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尽管满身伤痕,左腿的伤口因为之前的激战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兽皮。
但他站得笔直,灰色的眼眸如同磐石,没有任何动摇。
老族长看着他们,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看向远方风雪弥漫的方向,
“那个蝎兽,来历不简单。
传说他们有一个巢穴,被称为‘凶兽堡’,隐藏在极北的死亡沙海深处,但具体位置……没人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都没能回来。”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
“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个方向。其他的……靠你们自己了。”
“足够了。”绯雪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谢谢。”
没有多余的告别,两人迅速回到洞穴,开始收拾行装。
他们将所有熏烤好的肉干、珍贵的草药、厚实的兽皮,以及苏桃之前画着玩,后来被绯雪仔细收好的那些画着奇怪图案的木板,都仔细打包好。
硕风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一声不吭地将最重的包裹背在自己身上。
绯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另一个包袱背起。
此刻,寻找苏桃是他们唯一共同的目标,私人恩怨在更大的危机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当部落的兽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扶老携幼,踏上迁徙的悲壮旅程时
绯雪和硕风,则逆着人流,一头扎进了部落北方那更加酷寒、更加未知的茫茫风雪之中。
寻妻之路,前途未卜,荆棘密布。
但他们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