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场位于罗切斯特市东北方向一片偏僻的河谷地带,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和低矮的山丘,人迹罕至。
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采石场,被林承志秘密买下后,改造成了武器测试基地。
高高的铁丝网围墙将整个区域围起,入口处有伪装成猎人的警卫把守。
今天,试验场内。
一条临时修筑的、长达两百米的混凝土靶道尽头,竖立着几层厚厚的钢板和土木混合靶标。
靶道另一端的发射阵地上,一门造型奇特、与传统火炮迥异的大炮被牢牢固定在沉重的钢制炮架上。
这门炮就是“雷神-I型”120毫米速射炮的第一次全尺寸原型炮。
它由前克虏伯工程师主导的团队,在林承志提供的“液压驻退复进机”原理指导下,历经数月攻关制造而成。
炮身明显比同口径传统火炮更加紧凑,炮管下方和后方复杂的液压筒和复进机构是最大特征。
林承志站在距离发射阵地约五十米外的半地下掩体观察所内,通过厚重的防弹玻璃窗观察着一切。
他戴着护目镜和耳塞,神情专注。
身边站着海因里希·克劳泽、白发苍苍的弗雷德里克·阿伯克龙比,以及几位核心术人员。
阿伯克龙比显得格外兴奋,圆脸上泛着红光,不停地搓着手。
“林先生,您看这身管,我们采用了最新的自紧工艺,内膛镀铬,寿命和精度都有保证!关键是这套驻退复进系统,”
他指着远处炮身上的复杂机构。
“它能在发射后自动将炮身复位到待发位置,省去了人工复位的宝贵时间。
配合半自动楔形炮闩和提弹机,理论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八到十发!
上帝啊,这将是划时代的突破!”
林承志点点头,理论是理论,实际测试才能见真章。
“装填什么弹种?靶标情况?”
“第一轮测试,使用标准榴弹,装药量中等,测试射速、精度和机构可靠性。”
克劳泽拿着记录板回答。
“靶标是100米处50毫米均质钢板,150米处土木混合工事,200米处模拟舰船水线部位的复合靶。
我们准备了五个基数的弹药。”
“炮手就位了吗?”林承志问。
“就位了。是我们从阿拉斯加护卫队里挑选的最好的炮手,经过了两周的紧急培训,熟悉新式操作流程。”克劳泽回答道。
林承志透过望远镜,看到三名穿着皮制工作服的炮手正在火炮旁做最后检查。
“开始吧。”林承志下令。
掩体外的旗语兵挥动旗帜,炮手们迅速行动起来。
“装弹!”炮长的吼声隐约传来。
一名装填手从弹药车上搬起一发黄铜弹壳的榴弹,动作麻利地塞入半自动炮闩打开的炮膛。
炮闩“咔嗒”一声闭锁。
“预备——放!”
炮手猛拉发火绳。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陡然炸开,即便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和戴着耳塞,林承志仍感到胸膛被声波重重撞击了一下。
炮口喷出炽烈的火焰和浓烟,炮身猛地向后一坐。
下方的液压驻退装置迅速工作,发出“嗤——”的排气声,将大部分后坐力吸收。
并在短短一两秒内,将炮身平稳地推回原发射位置!
几乎在炮身复位的同时,炮闩已经被炮手拉开,灼热的空弹壳“当啷”一声退出,落入旁边的收集筐。
第二名装填手已经将第二发炮弹递上!
“装填完毕!”
“放!”
第二声巨响接踵而至,间隔时间绝不超过十秒!
“第三发,放!”
“第四发,放!”
轰鸣声接连不断,富有节奏感,硝烟在发射阵地弥漫开来。
远处的靶标区域,不断爆开橘红色的火球和飞扬的尘土碎片。
掩体观察所里,除了林承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阿伯克龙比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天哪!天哪!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这射速!这稳定性!”
克劳泽难掩兴奋,快速记录着每次射击的间隔时间和观察到的炮身状态。
林承志紧盯着火炮。
前四发非常顺利,射速基本达到了预期。
但关键要看持续射击下的稳定性。
第五发、第六发……炮击继续。
装填手和炮手的配合越来越熟练,射击间隔甚至略有缩短。
然而,在第八发射击后,复位速度明显变慢了一些,液压装置发出的声音也带上了不同寻常的尖锐嘶鸣。
“停!”林承志果断通过传声筒下令。
炮击停止,硝烟渐渐散去。
炮手们检查火炮,很快报告:“液压筒过热,疑似内部密封件泄漏!复位不完全,需要手动辅助!”
果然,新技术必然伴随新问题。
林承志并不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问题暴露出来,才能解决。
他带着克劳泽和阿伯克龙比走出掩体,来到火炮旁。
炮身还散发着灼人的热量,液压筒部位有油渍渗出。
“问题出在哪里?”林承志问道。
阿伯克龙比和克劳泽蹲下身仔细检查。
“密封材质不行,承受不住连续射击的高温和高压。”克劳泽判断。
“液压油的散热也不够,连续工作后温度飙升,影响了性能。”
“能解决吗?”林承志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试验新的密封材料和改进冷却设计。”
阿伯克龙比虽然有些沮丧,但很快重拾信心。
“不过林先生,核心原理被证明了!
驻退复进系统有效!
射速优势是压倒性的!
剩下的只是工程优化问题!”
林承志点点头。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他看向远处的靶标区。
100米处的50毫米钢板已经被彻底撕裂、扭曲。
150米处的土木工事被炸得稀烂。
200米处的复合靶也千疮百孔。
威力毋庸置疑。
“把靶板残骸收集起来,详细分析穿甲和破坏效果。”林承志吩咐道。
“另外,组织人手立刻拆卸检查液压系统,找出所有薄弱点,列出改进清单。
我们需要在两个月内拿出改进型的原型,能够承受至少三十发的连续速射而不出现严重故障。”
“是!”技术团队领命。
林承志看向那门还在冒烟的原型炮。
当这种速射炮安装上未来的战舰,以超越时代的速度倾泻火力时,足以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决定一场海战的胜负。
李福匆匆从试验场外围的通讯站跑来,手中又拿着一份电报。
林承志心头微微一紧。
又是旧金山?
他接过电报,译电内容让他眼神一凝:
“苏菲通过审查。
杜兰德在‘烟雾’干扰及苏菲自身表现下,未发现决定性破绽,今日下午已乘船离开旧金山返回欧洲。
但其提交的审查报告副本显示,结论为‘任务完成出色,忠诚度基本可靠,但建议纳入更高强度监控周期,并限制短期内与高风险目标的深度接触’。
另,不明无线电信号在杜兰德离开后消失。
苏菲安全,已按计划发送第一份‘情报’。
‘织网者’计划进入下一阶段。
——A.V.h.”
好消息!
苏菲顶住了压力,通过了第一关!
虽然被列为“加强监控”对象,但至少赢得了喘息和继续活动的空间。
第一份情报已经发出,这意味着双面间谍的角色正式启动。
林承志心中一块石头暂时落地。
“先生,还有一份从纽约奥托先生处转来的电报。”李福又递上一张纸。
林承志展开,快速阅读,脸上露出了近日来第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电报内容很短:“特斯拉实验室重大突破!
新型多相交流发电机及变压器系统完成最终测试,效率与稳定性远超预期,已具备商业化条件。
爱迪生方面似已察觉,恐有动作。请示下。
——o.S.”
特斯拉的交流电系统成功了!
这不仅是科技的胜利,更将引发一场影响深远的“电流战争”。
而这场战争,同样是宏大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林承志抬起头,试验场上空的硝烟已经散尽,阳光重新洒下。
技术、谍报、资本、人心……多条战线齐头并进,各有斩获。
“回电奥托,”林承志的声音充满了力量。
“第一,立即以最快速度申请全球核心专利,不惜代价。
第二,开始秘密筹建第一个示范性交流发电厂,地点选在……纽约州北部,靠近我们工业区的地方。
第三,接触西屋电气公司,透露合作意向,但保持主动权。
第四,准备应对爱迪生的一切商业和法律攻击,这场‘战争’,我们要打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是!”
李福转身跑向通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