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人失踪了?!这堂堂的雒阳城,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如此的大活人不翼而飞了?!”
“是……是,回老爷的话,不止是王先生不见了踪影,就连费先生,孙先生,陈先生以及那位任先生都……都不见了……”
“任平也失踪了?!”
“是的,任先生的左邻右舍多有商贾,小人派人去找他们问过了,可得到的信息都一致,自初一之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任先生了。”
“初一之后……那距今也有七天了啊!”
户部侍郎王烁府中,听着心腹下人带回来的消息,王烁那微微泛白的眉毛都紧紧皱在一起。
大过年的,这么多人集体失踪,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如果是以往,偌大的雒阳城莫名失踪个乞丐,奴隶什么的,那不足为奇,可现如今天授皇帝在位,先不说对于失踪人口一事官府不敢随意处置,其次这失踪的可都是读书人!
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勋贵,但也是颇有名气的,抛开任平自甘堕落非要当个私塾先生,其他几位在南方,山东等地那可是很吃得开的,怎么可能……
“大年初一任平失踪,紧跟着费耀,陈竣等人就跟着失踪,这事儿……”
王烁摆弄着胡须,眼里满是疑惑,但随后他猛地站起身。
“不会是任平把他们给卖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王烁瞬间脸色大变,但随后他又抛开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啊,任平家大儿子还在南方呢,他怎么着也不敢这么做啊,而且投靠朝廷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嘴不牢,那皇帝现在肯定是要大规模追查的,先不说别人,最起码任平的家小就不会安然无恙,可是现在……”
想着想着王烁将目光放在了另一批人身上。
“难不成……是他们贼喊捉贼,故意诈我,想借此逼我给他们卖命?”
王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本来好好的局面怎么瞬间变成了这样?
“宫里那边儿……没有消息?”
想了想,王烁又问了一句。
“还没有,宫里那边儿这几天都没有消息传出来,而且小的还到崔大人他们那儿问过了,也都是一样的情况……”
下人的回答让王烁满意之余也是有些不安,崔家,郑家那边儿都遇到了麻烦吗?
“老爷,要不要小的带人去把任平的家眷都……”
下人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用意十分明显,而王烁略做思索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清楚,事情未明之前他不能这么做,而且他隐约感觉到,如果此时去任平家里做文章一定是一件蠢到极致的事。
“事情清楚之前不要做这些小动作,此外也不要和那些人联系,最近家里的人都老实一点,千万不要……”
“老爷!”
王烁话没说完,突然就被有些慌乱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府中管家慌张跑来,但却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外禀报。
“老爷,宫里来人了,还带着陛下的口谕!”
“什么?!”
这下子王烁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迅速冲出书房,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胖管家,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五十多岁老人的力道。
“你说什么?宫里来人了?”
“是啊老爷,来的人是陛下新任命的太监,叫云平,他还是带着陛下的口谕来的,此时正在前堂等着呢!”
胖管家慌里慌张地说,而王烁听的面色苍白。
宫里……
这就来人了?
难道这事儿真的是……
他定了定神,迅速整好衣服,来到前堂。
“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公公恕罪!”
一见到那传旨太监,王烁赶紧笑容满面地上去打招呼,顺手还不动声色地往太监手里派了几颗夜明珠。
这太监很年轻,约莫不过二十岁上下,长的十分俊美,带着几分阴柔气息。
似是感觉到了王烁的懂事,这叫做云平的太监也是笑道:“王大人这句下官咱家可是万万担待不起啊!”
说着云平又端正神态:“王大人,陛下口谕,请您进宫赴宴呢!
诶王大人,陛下说了,就是请您赴宴,不用跪!”
一听口谕两个字王烁下意识要跪,但还不等他跪下,云平就扶住了他。
此时王烁也是一头雾水。
皇帝……
请他?
赴宴!
闹呢?!
短暂思索后,王烁抬手屏退了府中下人,拉着云平走到一边儿,又往云平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云平刚要推辞,却被王烁拦住了:“公公前来传旨必定十分劳累,一点茶水钱,公公可千万不要嫌少啊!”
听到这话云平也是不动声色将钱袋子揣进袖子,随后压低声音:“陛下请您,除了赴宴外也是想问您,年前交代您的事做的如何了……”
说罢云平赶紧后退几步:“王大人,陛下的意思已经传到,那咱家就先回去交差了,免得陛下心急。”
“有劳公公,下官这就更衣,进宫去见陛下!”
云平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而此时,看着云平身影消失,王烁脸上的担忧也是褪去。
看来是他想多了,皇帝请他赴宴,居然是为了武氏尊号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对那个老虔婆这么上心做什么?
总不能他俩……
咦!
王烁打了个寒战,五官都要缩成一团了。
那老虔婆不会真和皇帝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一个时辰后,王烁来到了皇宫,去往了皇帝指定接待他们的九洲池,瑶光殿。
只不过在这里,王烁见到了几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你们怎么也……”
“王兄,你怎么也……”
双方都是有些震惊,此时他们心里刚压下没多久的不安,竟然再度升起。
……
此时刘宇并不在瑶光殿等他们,而是在武英殿接见另一个人。
他坐在位子上批阅着奏疏,丝毫不管下方那正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宇放下了手里最后一本奏疏,随后才悠哉悠哉地看向下方。
“啊,朕道是谁,原来是月氏王来了……”
“不开眼的东西,月氏王来了怎么不禀报朕,这般没规矩,下去领四十廷杖!”
刘宇面无表情,声音故作夸张地带上了几分敬意,听的跪在那儿的那人连连叩首,话到最后,他更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云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谢陛下恩典,这就去领了廷杖!”
“陛下,臣有罪,臣愧对陛下恩典,臣请陛下赐死!”
跪在那儿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娘娘的长兄,皇帝的大舅子,翊宸郡王嫡长子,当朝定国侯,西线兵马统帅,领西域都护府大都督的察哈台。
此时这个替皇帝拿下了甘陕之地,有大功于国的男人就那样跪在那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声泪俱下的认罪。
见此,刘宇先是摆手悄无声息地屏退云齐,等到殿内只剩他们二人,刘宇这才又继续挤兑。
“哎呀,月氏王说的这是哪里话,你作为一国之君,亲自到雒阳朝拜朕这个大乾天子,朕应该欢喜才是,哪里就能怪罪?
更何况你堂堂一国之君,就是真有过错,朕也发落不了你啊!”
察哈台此时是真的怕了,不是此时,而是回来的这一路他都在害怕。
当初月氏王之时,只是酒后宴席间他长子与众部将戏言,甚至酒醒后他就怕了,那件事后察哈台更是下课封口令,严禁这事传出。
可是……皇帝还是知道了。
年前刘宇派人去西域召他回来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时就有他的心腹劝他,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不如就借此机会真的立国,自立为王。
反正朝廷刚拿下中原,国库钱粮都已经耗尽不说,此时南有大周,西南有吐蕃,辽南之地民心不附,中原世家两面三刀,纵是察哈台此时自立为王恐怕朝廷也奈何他不得。
甚至那人还列举了历史上皇帝猜忌功臣,因为一句话而诛杀功臣的例子,要逼察哈台同意。
听到这话时,察哈台吓得直接杀了那人,同时赶紧将所有听过这话的人都下了大牢,至于他儿子,他则是亲自带着回了雒阳。
一回来他就旁人把儿子送去了诏狱,可是无心不肯收,哪怕他好说歹说都不行,无可奈何他只能自己先来拜见皇帝。
此时听着皇帝的话,他知道这次的事儿……
大发了!
见察哈台跪在那儿久久不曾言语,刘宇也是又追问了一句。
“月氏王默不作声,可是对朕有何不满?无妨,月氏王尽管说,朕虚心纳谏!”
“陛下,罪臣有负陛下重恩,做出如此丑事,罪臣无颜面对陛下,还请陛下下旨将罪臣身送东市,明正典刑,以正朝纲!”
“月氏王说的真好啊!”
刘宇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给察哈台鼓了鼓掌:“明正典型?
你是怕这事儿牵连不到翊宸郡王,还是怕这事儿牵连不到大公主和大皇子?
亦或是你怕这件事,牵连不到皇后?!”
皇帝的声音瞬间阴冷,杀意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