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聪躺在冰冷的废墟瓦砾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胸骨，带来钻心的剧痛。
污黑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浸湿了身下的尘土。
但他此刻几乎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因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已经冻结了他的灵魂。
败了？
怎么可能败？
他付出了那么多，背负了数万条人命的血债。
他应该成为新世界的主宰，应该将陈浩踩在脚下肆意蹂躏才对，怎么会……怎么会连对方随手一指都接不下？
“不……我不信，我不信~”
他发出野兽垂死般的嘶嚎，纯黑的眼眸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他挣扎着，用几乎折断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看向不远处同样气息不稳的黑袍人，声音嘶哑地咆哮：“先生，联手，用那一招，我们必须杀了他，必须！”
他不能接受失败，尤其是败在陈大少手中，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千万倍。
黑袍人周身波动的阴影缓缓平复，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着水塔上的陈浩，其中的惊惧逐渐被一种狠厉与决绝所取代。
它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前所未有的铁板。
陈浩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它的预估。
逃？或许可以，但它和王小聪签订的黑暗契约极为深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小聪若死在这里，它也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反噬。
更何况，陈浩身上那纯净而浩瀚的气息，对于它这种由负面能量汇聚的存在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与威胁。
必须拼死一搏。
“如你所愿……契约者 ”
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献上你一半的本源，与我共同……呼唤深渊！”
话音未落，黑袍人猛地张开双臂，它那由阴影凝聚的身躯骤然膨胀，散发出更加浓烈、更加污秽的黑暗气息。
祭坛上空，那九颗黑色水晶的虚影竟然隐隐在它身后浮现，缓缓旋转，勾连虚空，引动冥冥中某种极其邪恶而庞大的意志。
与此同时，王小聪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黑袍人身上传来，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残存的黑暗能量，甚至，是他的生命本源。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愈发炽盛，不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将自身的一切，连同那滔天的怨恨与杀意，毫无保留地灌注过去。
“以我之血魂为祭，唤深渊之力，焚灭此界之敌！”
王小聪嘶声力竭地呐喊，喷出的鲜血化作一道道诡异的符文，融入那膨胀的黑暗之中。
得到王小聪近乎自残式的能量和本源支持，黑袍人身后的九颗水晶虚影骤然凝实。
一个巨大无比、覆盖了整个停车场区域的复杂黑暗法阵，以两人为中心，猛然在地面上亮起。
法阵的纹路如同蠕动的血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灵魂烧焦的恶臭。
嗡嗡嗡嗡~
天地间的光线瞬间暗淡，仿佛被无形的幕布遮蔽。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却无法靠近那法阵分毫。
一股足以让寻常超凡者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降临了。
法阵中心，空间开始扭曲，一个不断旋转、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缓缓形成，漩涡之中，仿佛有无数双残忍而饥饿的眼睛在同时睁开，锁定了水塔顶端的陈浩。
[血魂焚灭阵]。
这是黑袍导师压箱底的、真正触及到深渊规则的禁忌合击之术。
以施术者大半本源和血魂为引，短暂召唤一缕深渊投影的力量，足以将范围内的一切物质与灵魂，都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彻底焚毁、同化。
“陈大少受死吧！”
王小聪面目狰狞如恶鬼，与黑袍人同时将力量催发到极致，将那巨大的黑暗漩涡，如同灭世的磨盘般，朝着陈浩以及他脚下的水塔，狠狠推去。
漩涡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水泥地面无声无息地消失，不是崩碎，而是直接被湮灭、吞噬。
那是纯粹的、代表终极虚无的深渊之力。
面对这足以让山河变色、引动了部分规则之力的恐怖合击，陈浩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蹙了蹙眉。
不是忌惮，不是凝重，而是一种类似于看到苍蝇绕着美食飞舞时，那种淡淡的不耐与厌恶。
“冥顽不灵，徒增丑态。”
他摇了摇头，似乎终于失去了继续观看这场闹剧的耐心。
就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即将触及水塔基座，那毁灭性的气息已经让整座水塔发出呻吟、表面锈蚀剥落的刹那。
陈浩动了。
他没有再站在原地，也没有施展任何看似强大的法术。
他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如同融入空气般，从水塔顶端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仿佛从未存在于那个位置的消失。
下一刻。
就在王小聪和黑袍人全力维持着[血魂焚灭阵]，心神完全被那推向水塔的黑暗漩涡所牵引的瞬间。
陈浩的身影，如同鬼魅，如同打破了空间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黑袍人的正前方。
不足一米之距。
近得黑袍人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陈浩那双深邃如同星海、此刻却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眼眸。
“什么？”
黑袍人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瞬间爆发出极致的光芒，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它根本无法理解，陈浩是如何突破它和王小聪联手布下的能量力场，如何无视那正在爆发的深渊漩涡，如此诡异地出现在它面前的？
这完全违背了它认知中的一切规则。
快，无法理解的快。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速度，而是空间的跳跃？
它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到陈浩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它那由阴影和负面能量凝聚的核心，看似轻飘飘地，一掌按了下来。
那一掌，没有丝毫的能量外泄，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
但在黑袍人的感知中，却仿佛是整个天地，是整个宇宙的规则，朝着它碾压而来。
它周身那足以抵挡重炮轰击的黑暗护盾，在那手掌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连万分之一秒都没能支撑，瞬间破碎、湮灭。
“不……”
黑袍人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绝望的灵魂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