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心啊~”昔和津津有味地点评，她似乎对佳芙的行为很满意，“还不错嘛，居然这么果决。”
正常人当然懂得如何谈判，可宁栖遇到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
疯子可没什么顾忌。
用这个世界的一句俚语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佳芙已经一无所有了，于她而言，结果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
杀一个都算赚。
剩下的就没意思了。
反正她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了。
看得久了，昔和倦怠地打了个哈欠，“我累了，阿耶弥奈，准备好谢幕。”
人类的身体居然这么脆弱……不就是连着五天没睡觉，没想到已经困到大脑隐隐作疼的地步了。
昔和从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既然困了那就睡觉。
未了，少女不忘补充一句，“先不要让他们醒来，我待会还要修改记忆呢。”
阿耶弥奈听话地晃了晃自己的一只触手，它试探性的往前伸了伸，贴上少女的脸，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咕噜咕噜……”
蓝色莹光的触手冰冰凉凉的，贴在肌肤上让她清醒了片刻。
“不用担心，我只是困了。”
昔和扒拉开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睁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径直走到池昭面前蹲下来掐住青年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咕嚷道：“总觉得，好眼熟……”
不明由来的熟悉感……
真奇怪。
少女渐渐皱起眉。
好像是更早之前，她应该见过他……
算了。
昔和松开手，她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向二楼。
“睡觉睡觉~”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她该休息了。
……
【恭喜玩家池昭完成任务】
熟悉的疼痛感让青年下意识咬住唇瓣，他快速捂住上半张泛着异样绯红的脸小口喘匀了气，仅存的意识驱使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悬浮的软椅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回来了……
近乎团灭。
他揉着太阳穴，放松身体。
神经还在下意识的痉挛，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惨烈而悲壮的谢幕。
贺连云、古停然、宁栖……
当他颤抖着站起来，入目是一片血色。
坐在椅子上的服务生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宛如断线的木偶。
大厅中央，偌大的怪物匍匐在地上，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它静静地卧倒，已经失去了生机。
黑色汁液淋了少年一身，浓稠恶臭的液体沿着发丝滴落。余卿呆呆地维持着半跪的姿态，手还握着贯穿怪物头颅的唐横刀。
结束了……
是吧？
没人说话。
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
芙依力竭地跪坐在地上，头颅无意识地低下，她双手紧紧抓着法杖，眼里一片灰暗。
他在踉踉跄跄的走过时听到了很小声的啜泣。
那声音细细的，微不可闻，落入耳中却震耳欲聋。
即使……每一次下副本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谁又真的想死？
所有人都想要活着，挣扎着活着。
他越过余卿走到那个服务生面前。她已经死了，眼神空洞，池昭记下了她死前最后那一句话。
“……都是命运，我也献予命运……”
池昭从她的身上翻出了任务道具。
那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两个相拥的人。
眼眶含泪的少女搂着另一个表情略显茫然的少女，扬起了一个愉悦的笑。她们都穿着病服，胸口写着编号。
cK1275、Km2347。
【滚烫的月光和吻】
照片拍摄的是一个极其黑暗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月光，只有两个相拥的可怜人。
【恭喜玩家获得通关道具】
【是否现在退出副本】
依旧没有人说话。
池昭起身，他一步一步走上二楼。
不对玩家开放的二楼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只找到了一份签署了名字的文件。文件有很多字，粗略扫了一遍，内容大意是批准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铲除金玉绮梦这个浮华的黑暗场所。
【是否退现在退出副本】
“是。”
【任务结算中……】
【副本场景探索度百分之九……】
【任务结算评定等级为c】
【……错误，更新数据……】
【数据已更新】
【本次任务结算评定等级为A】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首杀，奖励通关道具】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
【致她那滚烫的月光】
……
其他人还没从副本里出来，池昭打开光脑在群里发了条信息便独自一人回房休息。
路上偶遇几个陌生玩家见他脸色不对，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时，他全都摆手拒绝了。
进入单人电梯内，池昭长舒了口气。
电梯的结构类似于球形，四周都是坚硬透明的单向透视特制玻璃，底部和顶部由合金制成，它建在奉蒂兰旅馆建筑群外围，属于奉蒂兰旅馆的一部分。
把速度设成匀速模式，青年站在不断上升的透明电梯内遥望着外面霓虹的城市。
电梯升到了三十八层。
视野极度开阔，他看到了沦陷区陆安市市中心不断向外喷涌着孢子的七彩灯塔，不断变换着光线和颜色的塔身摇头晃脑地左右摆动。
可能是晃晕了，它猛地一抽，最后喷射出彩虹状的云雾。
喷溅的孢子接触到地面变成了灯牌，小小的灯牌头上绑着连串的气球，用自己下面的一排脚乱跑，有些没看清方向便撞到一起，摔倒了就吐出舌头把自己顶起来，继续乱跑。
“……”
池昭俯瞰着这片废墟，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真是个糟透了的世界。”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糟糕透顶。
祂是故意报复他的吗？
池昭按揉着太阳穴，忍着痛在AI的提示下离开电梯。
穿过空中栈道来到长廊，他找到相应的门牌号。
瞳孔识别，指纹认证，生物识别正确，房间内的AI系统直接接入光脑，门自动打开。
期间耗时不超过零点零五秒。
屋内亮起了柔和的暖色灯光，池昭关上门直奔卧室，刚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收到了队友的信息。
【贺贺贺】：队长，有积分吗？［哭］［哭］［哭］
【池昭】：欠多少？
【贺贺贺】：13！下次副本有积分我就立马还你！［猫猫欣喜］
【池昭发起转赠】
【池昭】：不用。
【贺贺贺已接受转赠】
【贺贺贺】：队长大气！队长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贺贺贺】：我得先安慰一下宁栖，他出了副本就在给我道歉。搞什么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嘛……［猫猫叹气］
【池昭】：嗯。
懒得再去看消息，池昭把脸埋在枕头里。
在副本里死掉，只要花一百积分就可以死而复生……
这算什么？
祂对人类最后的仁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