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举起蓝火灯笼的瞬间,陈小满就明白了。那不是求救,是标记。
他抬手一压,光剑没出鞘,但掌心冷流已顺着经脉滑到指尖。白小染尾巴一甩,九条尾影在空中划出弧线,屋檐瓦片微微震颤。黄大贵立刻从怀里摸出三清镇灵符,贴在巷口石墩上,符纸刚沾地,边缘就泛起一层灰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不是冲人来的。”黄大贵低声说,“是冲你命格的气息。”
陈小满没答话,只把光剑往背后一插,快步走向祠堂正门。他脚步不重,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像有回音。他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正在看他,看他的动作,看他的反应,看他的力量会不会失控。
他不能乱动,也不能不动。
到了祠堂门口,他蹲下身,手指抹过门槛下的凹槽。那里埋着一根铜线,连着三枚地听钉。他轻轻敲了两下,铜线微微抖动,没有杂音。
“没人进过。”他说。
白小染跳上墙头,耳朵微动。她没说话,但尾巴朝右偏了半寸。那边是老李家,窗缝里还透着光。黄大贵立刻甩出一张探踪符,贴在墙上绕了一圈,回来时符纸完好,只是颜色浅了些。
“干净。”他说,“但他们知道我们在防。”
陈小满站起身,看向巷子尽头。那盏蓝火灯笼还在,小孩的手也没放下。可灯笼的火苗开始晃了,不是风吹,是火自己在扭动,像一条细蛇在爬。
“他们在等我出手。”他说。
“那你不出。”白小染跳下来,站在他旁边,“耗着。”
“耗不了太久。”黄大贵摇头,“这种烙印一旦激活,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收信号。我们得做点什么。”
陈小满看了眼天色。月亮被云盖住一半,阴气比平时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冷流在动,不是躁动,是回应。就像井底的水,听见了上面的脚步声。
他转身走进祠堂,直接走到供桌前。掌堂令还在那儿,静静地躺在红布上。他伸手拿起,贴在胸口。温度比刚才低了一些,但他没觉得冷,反而觉得稳。
白小染跟进来,尾巴扫过门框,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迹。黄大贵最后一个进,顺手把门关上,又在门缝塞了张符。
“开始吧。”陈小满盘腿坐下,光剑横在膝上。
他闭上眼,呼吸放慢。体内的冷流随着呼吸一点点往下沉,从肩窝到丹田,再到脚底。这过程他练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像走钢丝。错一步,就是反噬。
白小染坐到他身后,一条尾巴搭在他背上。温热的感觉顺着脊背传上来,不是烫,是暖,像晒着太阳。她没说话,但气息很稳。
黄大贵站在供桌旁,从怀里掏出一只铜铃。铃不大,表面有裂纹,像是修过很多次。他摇了一下,声音不响,却让整个屋子的空气都颤了颤。
陈小满感觉体内的冷流安静了些。
他继续引导,像拧水龙头那样,一点点放出一丝力量,在经脉里走一圈,再收回。三次之后,他睁开眼,掌心浮起一缕灰黑色的气,稳定,不散。
“行了。”他说。
白小染收回尾巴,跳到供桌上坐着。“你这回没吐血,进步了。”
“少废话。”陈小满擦了擦嘴角,确实没血,“检查装备。”
黄大贵立刻递来一个布包。里面是三张雷符、两张替身符,还有一瓶丹药。陈小满打开瓶塞闻了闻,苦味刺鼻,是固元散。他倒出一粒吞下,喉咙发涩。
“光剑充能怎么样?”他问。
“昨晚充了一整夜。”黄大贵拍了拍剑柄,“能量条满的,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陈小满拔出光剑,剑身亮起一道微光,没有暴烈的气息,也没有颤抖。他挥了两下,剑锋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嗡鸣。
“能用。”他说。
白小染跳下来,绕着他转了一圈。“你真打算自己扛?”
“你们不是在我边上吗?”他收剑入鞘。
“我是说第一击。”她盯着他,“以前你接不住,现在呢?”
陈小满看着她,没笑,也没躲。“现在我能接。”
白小染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行,那我就不抢了。”
黄大贵跟在后面,边走边嘀咕:“这丫头越来越难伺候了。”
外面巷子里,灯都亮着。不是路灯,是家家户户自己挂出来的。有红纸灯笼,有玻璃罩子灯,还有人把手机绑在竹竿上举着。陈小满走出来时,好几扇窗户开了条缝。
“小满!”老李在二楼喊,“需要人手就说一声!”
“我们不怕!”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守前面,我们在后面支援!”
陈小满停下脚步,抬头看。老李手里拿着铁锹,他媳妇举着擀面杖。再过去一点,王奶奶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一根桃木棍。
他心里有点堵。
他走上台阶,对着所有人说:“待在屋里,别出来。这一战,我们替你们挡在前面。”
“你当我们是累赘?”王奶奶嗓门不小,“我们住这儿,也是这儿的人!”
“对!”老李附和,“要打一起打!”
陈小满没再劝。他走到每家门口,点头,说谢谢。有人递来热水,有人塞了个苹果,还有个小孩跑出来,往他口袋里塞了颗糖。
最后是张婶。她提着一壶茶,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解下自己围裙上的红布条,缠在光剑的剑柄上。
“老辈人的规矩。”她说,“血不流尽,刃不折。”
陈小满握紧剑柄,布条扎手,但他没松。
他回到巷子中央,站定。白小染上了高墙,黄大贵蹲回屋脊,手里捏着最后一张雷符。三人位置拉开,正好形成三角。
风停了。
蓝火灯笼突然熄灭。
小孩的手缩了回去,窗户关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小满抬头,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照下来,照在掌堂令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的影子。
影子没动。
可他脚下的青砖,出现了一道裂缝,从巷口一直延伸到他脚下,像有人用刀划出来的。
裂缝里,慢慢渗出一股黑气,不浓,但带着腥味。
黄大贵低声说:“来了。”
白小染尾巴全张开,像一把伞。
陈小满拔出光剑,剑身亮起,照亮了整条巷子。
他站在原地,没往前,也没后退。
黑气在裂缝里游动,像活的一样。
它停在陈小满的影子旁边,停了几秒。
然后,缓缓抬起,像一只手,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