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抬起的瞬间，陈小满就动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光剑直接插进裂缝前端。剑身一震，冷流顺着剑刃冲入地下，那股腥臭的黑气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响，像是水滴落在热锅上。
白小染跳上屋脊的动作比他还快。九条尾巴在空中展开，她手指一划，几道火线凭空出现，连成半圈弧形，悬在巷子上方。火光不亮，但照得人脸发青。
“结界起一半。”她站在瓦片上说，“再敢往上飘，烧成灰。”
黄大贵蹲在另一边檐角，手里铜铃晃了两下。声音不大，可脚下的屋子轻轻抖了半秒。他抽出一张雷符捏在指尖，眼睛盯着裂缝深处。
“还没完。”他说，“这口子越扯越大。”
裂缝果然在动。原本三尺长的裂痕又往前爬了半步，边缘的砖块开始发黑、碎裂。一股更浓的腥气冒出来，混着湿土味，闻久了喉咙发痒。
陈小满握紧剑柄，体内冷流往下压。这一次不是引导，是逼。他把力量从丹田推到手臂，再灌进剑身。光剑的光芒变强了一瞬，裂缝里的黑气被压制住，暂时不再外涌。
“行了。”他说，“现在轮到我们。”
话音刚落，裂缝里突然爆出三团黑影。它们贴着地面窜出，速度快得拉出残影，直奔祠堂方向。目标明确——供桌上的掌堂令。
黄大贵甩手就是一张雷符。符纸贴地滑行，在中间那个黑影脚下炸开。紫光一闪，那东西动作一顿，身体扭曲了一下，像是被电流穿过。但它没停，继续往前扑。
另外两个已经冲过雷符范围。白小染挥手打出一道狐火，正中左侧黑影。火焰缠上去的瞬间，那团黑气发出一声尖啸，翻滚着往后退。右侧的那个却避开了火线，离祠堂只剩几步。
陈小满拔剑转身，右臂横扫。光剑划过空气，带出一道银灰色的弧光。剑锋砍在最后一个黑影脖颈位置，咔的一声轻响，像是砍断了枯枝。黑影当场断裂，上半部分化作烟雾散开，下半截在地上抽搐两下，变成一滩黑水。
“好家伙。”黄大贵吹了声口哨，“这次没喷你一身。”
“闭嘴。”陈小满喘了口气。刚才那一剑耗了不少力气，胸口有点闷。他低头看剑，剑身上沾了点黑渍，正慢慢往下流。
白小染从屋顶跳下来，走到那滩黑水旁边。她用尾尖轻轻碰了一下，黑水立刻冒起蓝火，烧得干干净净。
“是低阶邪灵。”她说，“但有人在后面牵线。”
“我知道。”陈小满看着裂缝，“它们不怕死，也不怕痛，就是来送命的。目的只有一个——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
“那你反应不错。”她抬头看他一眼，“至少没第一个就被打蒙。”
“谢谢夸奖。”他抹了把脸，把剑插回背后。
黄大贵这时候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小镜子。镜面朝下，对准裂缝。里面映出来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团不断翻滚的黑雾，隐约能看到几只眼睛在闪。
“不止一个在外面。”他说，“至少五道气息在往这边靠。走得慢，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等确认我们撑不住。”陈小满说。
“也可能是在等你用尽力气。”白小染站起身，“刚才那一剑，用了融合后的力量吧？”
他没否认。刚才最后一击，他确实把体内的阴煞之力和不死之血混合了一下。光剑的颜色变了，威力也提升了，但代价是经脉有点发烫，像是有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
“一次还行。”他说，“再来一次得歇会儿。”
“那就别来第二次。”白小染转身走向墙头，“省着点用。”
黄大贵把镜子收起来，又掏出三张替身符分给他们俩。“贴肉放。”他说，“万一被缠上，能抢出半秒时间。”
陈小满接过符纸，塞进衣领里。凉乎乎的，贴在锁骨下方。
裂缝那边又有了动静。黑气重新聚集，这次没有急着往外冲，而是在裂缝上方缓缓旋转，像是一锅煮沸的粥。空气中那股腥味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在准备成型。”黄大贵压低声音，“这次来的不会是散兵游勇。”
“那就别让他们成。”陈小满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裂缝正前方。
他双手握住光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冷流再次调动，这次不再是单向输出，而是循环流动。从丹田出发，走任脉上行，过肩井，直达指尖。不死之血在血管里微微发烫，两种力量在他体内交汇，慢慢融合。
光剑开始发光。一开始是白色，接着泛出一层灰银色的光晕。剑身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白小染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赶在它们出来之前。”他说，“先把门砸了。”
话音落下，他猛然跃起，双脚蹬地的瞬间，脚下砖块裂开数道细纹。整个人腾空而起，光剑高举过头，朝着裂缝中央狠狠劈下。
剑风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银灰色的剑光如刀锋落下，正中黑气最浓的位置。轰的一声闷响，那团旋转的黑气被硬生生撕成两半，还没来得及聚合，就被剑气绞碎，重新倒灌回裂缝深处。
地面剧烈晃了一下。裂缝边缘的砖块大片崩落，露出下面潮湿的泥土。黑气暂时消退，裂缝也不再扩张。
陈小满落地时膝盖一软，单膝跪地。他撑住剑柄才没倒下。额头全是汗，呼吸急促。
“干掉了？”黄大贵盯着裂缝。
“暂时。”白小染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了一把，“你脸色比纸还白。”
“没事。”他推开她的手，自己站起来，“还能打。”
“嘴硬。”她哼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
黄大贵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新符，贴在裂缝边上。符纸自动燃起绿火，火苗沿着裂缝烧了一圈，最后熄灭时留下一道焦痕。
“封不住太久。”他说，“顶多撑十分钟。”
“够了。”陈小满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发抖，但他握紧了拳，“只要他们知道，我们不会站着挨打。”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咳嗽。有人打开了窗户，探出头来。
“小满！”老李的声音，“你们怎么样？”
“活着。”陈小满回头喊了一句。
“需要热水不？我刚烧的！”
“不用！待在屋里！”
“知道啦！”老李缩回去，窗子关上了。
但灯光没灭。一家接一家，屋里的灯都亮着。有人把蜡烛摆在窗台上，有人挂起了红布条。就连最深处那户常年不开门的人家，也在门口点了一盏油灯。
白小染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还没散，月亮藏在后面。但她能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
“他们信你了。”她说。
“我不需要他们信。”陈小满盯着裂缝，“我只需要他们活。”
黄大贵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同时转头。
裂缝底部，传来一阵极轻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很深的地方，慢慢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