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仙站在井边,背对着他们。他的拐杖还横在地上,青光结界没有撤去。院子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你们以为我们在对付一个教派?错了。我们连它的影子都没碰到。”
陈小满握着风息剑的手紧了紧。他没动,也没问,只是盯着清风仙的背影。
白小染从屋顶跳下来,落在墙头,尾巴竖着。“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那阵法不是幽冥教布的?”
清风仙转过身,手里多了那本破册子。他翻开一页,指着那个倒挂铃铛的符号。“百年前,七支邪教归于一影。这不是传说,是真事。现在这个幽冥教,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做事的工具。”
黄大贵从墙洞里探出头,耳朵抖了一下。“那背后的人是谁?”
“九渊会。”清风仙说,“他们的头儿,叫‘叩门人’。他会一种术,能把整支仙家吞进去,化成自己的力气。我当年见过一次,一座山上的五仙全没了,只剩下一堆灰。”
陈小满喉咙发干。“你是说……有人能吃掉你们?”
“不只是吃。”清风仙看着他,“是控制。把你们变成傀儡,替他干活。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是因为他还懒得理我们这种小角色。”
白小染冷笑一声。“那你倒是早不说?等我们差点被埋进土里才讲?”
清风仙没生气。他合上册子,抬手指向枯井。“你们觉得这口井为什么在这里?它不是普通的封印。它是九大节点之一,连着地底的‘幽冥之门’。每三百年,门会松一次。这次,时间到了。”
陈小满猛地抬头。“所以柳七爷想出来的不是逃,是开门?”
“他不够格。”清风仙摇头,“他是被人利用的。真正动手的是九渊会。他们在城里埋了三个月的断骨,布下控灵阵。你们脚下的土地,早就不是原来的地了。”
黄大贵缩回墙洞一半身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拆阵?”
“拆不了。”清风仙说,“已经成型了。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可能都在帮他们推进计划。练剑、破局、救人……全在他们的算计里。”
陈小满低头看手中的风息剑。剑身还在微微发亮。
“那天我挥剑的时候,地下也动了。”他说,“你是说,那不是巧合?是我被阵带偏了节奏?”
清风仙点头。“风之力本来是你自己的,但现在,它也在受控灵阵影响。你以为你在掌控剑,其实是剑在引导你。”
白小染突然跳到井沿上,一脚踩住边缘。“那你还让我们练?不怕哪天他一抽气,把我们都吸干?”
“我没得选。”清风仙说,“不练,明天就死。练了,还有机会拼一把。我不是来救世的,我是来还债的。你们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没人动。
黄大贵趴在地上,爪子轻轻敲了两下砖缝。“老头,你说的那个‘叩门人’,到底想干嘛?放鬼出来逛街?”
“开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断天地连接。”清风仙低声说,“人间不再有香火,仙家无法显形。所有修行者都会慢慢枯竭。然后,整个世界归他管。”
陈小满抬起头。“所以他不需要打赢我们,只需要拖到门开?”
“对。”清风仙看着他,“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说‘是开始了’了吧。刚才天上那一眼,不是警告,是宣告。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白小染尾巴炸了一下。“那我们现在做什么?等死?”
“找破绽。”清风仙从怀里掏出一张烧焦的符纸,“刚才那张示踪符,指向的不只是断骨。它还连着另一个点——城西老殡仪馆的地下室。那里有个未完成的祭坛,最近有人在用魂印补缺。”
“魂印?”陈小满皱眉,“就是那些被打散的阴魂留下的痕迹?”
“对。幽冥教每次袭击后,都有人去收这些印记。不是为了清理现场,是为了喂阵。”清风仙把符纸折好,放进陈小满手里,“这张符还能用一次。如果你想去看看,现在就可以出发。”
陈小满没接。“你不一起去?”
“我得守这里。”清风仙走向井边,“这口井一旦彻底震动,说明封印已经开始崩解。到时候,需要有人压住它。”
黄大贵嘀咕:“那你一个人压得住吗?”
清风仙没回答。他蹲下,手掌贴住井沿,闭上眼。
几秒后,他睁开眼。“井底温度又降了。他们不止在西边动手,东郊水库那边也有动静。两个方向同时推进,节奏一致。”
白小染看向陈小满。“我们分头?”
陈小满捏紧了符纸。他看了看风息剑,又看了看枯井。
“我去殡仪馆。”他说,“你们谁跟我走?”
黄大贵从墙洞里钻出来,甩了甩尾巴。“我跟你去。老头说得对,总得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小染跳下井沿,走到陈小满面前。“我也去。我不信那个什么‘叩门人’真能把天盖翻了。”
清风仙坐在井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记住,别碰祭坛上的东西。尤其是中间那个铃铛状的器物。那是‘引鸣桩’,一响,方圆十里内的魂印都会激活。”
陈小满点头。“只看,不动手。”
清风仙把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一块黑色石头,递给他。“带着这个。要是感觉脑子发沉,立刻含在嘴里。能挡一次精神侵蚀。”
陈小满接过石头,冰凉的,表面有细纹。
他把石头塞进衣领,握紧风息剑。“我们走。”
三人刚走到院门口,清风仙忽然开口。
“陈小满。”
他停下。
“你奶奶当年……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阵,才失踪的。”
陈小满背对着他,没回头。他的手在剑柄上停了几秒,然后迈出了门。
巷子里光线昏暗,远处传来收摊的铁皮卷帘声。风吹过墙头,卷起几张废纸。
黄大贵走在最前面,鼻子贴着地面。白小染跟在陈小满旁边,耳朵一直竖着。
走了不到十步,陈小满忽然停下。
他从衣领里掏出那块黑石。石头表面的细纹,正在慢慢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