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坐，聊些无关紧要的天气或阳阳的学业。
林国栋的话依旧不多，但眉宇间那股积压多年的沉郁和紧绷，似乎渐渐化开。
他会小心翼翼地问起林曦的工作，在她简短回答后，眼中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欣慰。
林国栋不再试图用强硬伪装自己，偶尔甚至会流露出笨拙的关心，比如在她咳嗽时，默默将手边的温水推过去。
第二天午后，林曦去了林家。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客厅，暖洋洋的。
阳阳在角落安静地拼着乐高，那是沈今辞后来补送他的更大一套。
苏婉柔看到她，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喜悦：“曦曦来了？正好，我买了很新鲜的荠菜，晚上包饺子吃好不好？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林曦看着苏姨眼中那抹期待的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这个女人，用她的善良和包容，默默守护着这个家，也从未停止过对她释放善意。
“好。”
林曦轻轻点头，挽起袖子，“苏姨，我帮你。”
苏婉柔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连忙低下头掩饰，声音却带着藏不住的哽咽：“好…好…我们一起，一起。”
厨房里，氤氲的热气带着荠菜的清香。
动作由最初的生疏默契，渐渐变得流畅自然。
没有过多的语言，但一种无声的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林国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幕，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欣慰，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叹息，嘴角却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
饺子出锅时，白胖胖的，像一群可爱的元宝，盛在洁白的盘子里，冒着诱人的热气。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却不复以往的冰冷尴尬。
阳阳吃得最欢，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夸着“妈妈包饺子最好吃”。
林曦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咬了一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混合着荠菜的鲜香和猪肉的醇厚，甚至比记忆中更温暖。
“好吃吗？”
苏婉柔小心翼翼地问，目光里充满了希冀。
“嗯。”
林曦点点头，又夹了一个放到阳阳碗里，“很好吃。”
她也给林国栋夹了一个，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林国栋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林国栋抬起头，看着女儿，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看来，早些年确实是我做错了……】
他迅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好，好。”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温暖。
……
饭后，阳阳拉着苏婉柔去看他拼好的乐高城堡。
林曦和父亲走到阳台。
晚风轻拂，带着初夏夜晚的凉意。
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洒落的星河。
“谢谢你了……女……曦曦。”
林国栋望着远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
林曦轻轻“嗯”了一声。
“出来了…有什么打算？”
林国栋沉默了一下，才说：“以前钻牛角尖，总觉得要拼要抢，要抓住更多…现在想想，没意思。”
林国栋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以后…就守着这个家，好好补偿婉柔，看着阳阳长大…要是…要是你偶尔愿意回来吃顿饭…就好。”
林国栋的话里，没有了以往的算计和强势，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
林曦看着父亲被月光勾勒出的、已显苍老的侧影，原谅或许还需要时间，但接纳，已然开始。
“好。”
她轻声应道。
离开林家时，夜色已深。
林曦没有立刻让陈叔开车，她站在车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别墅。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沈今辞发来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张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曦看着那个字，再看向身后林家的灯光，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温暖而释然的弧度。
【好。马上回来。】
“两个家似乎也不错……”
林曦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