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仙子的冰绡广袖扫过我额角,带起的寒意让我后颈泛起细密的霜花。
她冰凉的指尖突然掐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骨头碾碎。
我低头瞥见她腕间的银铃早已凝满血痂,本该清脆的声响此刻化作令人牙酸的摩擦。
她眼尾朱砂痣在摇曳的火光中明明灭灭,宛如将熄的烛火,映得那双丹凤眼泛起猩红:子时三刻阴门大开,现在多留一刻,我们都得给这山谷添新坟!
她突然旋身,月华般的裙裾卷起漫天碎叶。
罡风掠过血红色曼陀罗,花瓣竟在半空化作齑粉,三株花茎瞬间枯萎成焦炭。
我被她拽得踉跄,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滑落,在青石上撞出刺耳的脆响。
浓雾中传来云鹤子震天的清啸,夹杂着锁链断裂的铮鸣,那声音撕心裂肺,像极了临死前的哀鸣。
转身回望,只见云雾深处有青光如刃,正在斩断无数苍白的手臂,而那些手臂正从地底破土而出,指甲缝里还嵌着经年的腐肉。
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暗紫色闪电,将这片诡谲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短暂的光亮,我看见她发间的银簪泛着幽蓝冷光,每根碎发都在无风自动,仿佛有千万只无形的手在撩拨。
被罡风席卷的不仅是曼陀罗,方圆十丈内的蒿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黑色汁液顺着草茎滴落,在地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玉佩碎裂的刹那,空气中泛起涟漪状的暗纹。
那枚刻着家族徽记的玉佩,此刻正躺在血泊般的曼陀罗残瓣中,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其中一道恰好穿过龙形纹路,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云鹤子的清啸突然变得尖锐,我感觉耳膜几乎要被震破,抬头时正看见一只浑身浴血的仙鹤冲破浓雾,它脚上缠绕的锁链拖曳着半块残破的青铜棺椁,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黑雾,竟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面孔。
地底涌出的手臂越来越多,腐肉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有些骨节上还挂着褪色的衣袖,像是从千年古墓里爬出的冤魂。
青光如刃的剑气纵横交错,每斩断一只手臂,就有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在浓雾中形成诡异的血雾。
其中一道剑气扫过我身侧,将青石地面劈出三尺深的沟壑,溅起的碎石上竟附着蠕动的黑色菌丝。
还没等我做出决定,小璃已经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像拖着个麻袋似的拽着我跌跌撞撞往幽魂谷入口狂奔,脚下的碎石子不断迸溅。
她一边跑,凌乱的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甩动,一边扯开嗓子骂道:“跑啊!愣着干嘛!想死啊!” 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我几乎听不清她后半句。
“他爱挡让他挡,咱们的小命要紧!” 她回头瞪我时,眼底映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猩红火光,“等我们进了幽魂谷,找到机会再回来救他!” 说着她突然猛地一扯,我踉跄着撞进她后背,膝盖擦过粗糙的岩壁,火辣辣地疼。
我:“……” 好吧,小璃说得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就在我们即将踏入幽魂谷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云鹤子已经被那恶鬼逼得节节败退,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回头对着我们大喊:“别管我!进去!找到……”
“找到….”云鹤子最后那句话被山谷里的阴风吹得支离破碎,我愣是没听清。
不是我吹,当时我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老头儿是不是想说 “找到宝藏分你们一半”?
或者 “找到我的私生女,替我照顾她”?
哎,修仙界的老家伙,就是戏多!
腐臭味混着谷中瘴气扑面而来,我盯着地上那具扭曲的尸体,喉咙里像塞了团浸透尸水的棉絮。
青灰色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如蛛网蔓延,死者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 —— 和我们在山脚下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别看了!人都快凉透了!” 小璃纤手如铁钳般狠狠掐住我的小臂,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刺骨的疼痛让我浑身一颤,后脑勺撞在身后的石壁上,撞得眼前金星乱冒。
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后退时踩碎了块枯骨,脆响在死寂的山谷里惊起一阵寒鸦。
她将我拽到三棵并排生长的枯树后,月光透过枝桠在她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我这才发现她脖颈处不知何时沾了片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植物汁液。
“你闻,” 她突然凑近,温热呼吸扫过我耳际,“腐臭味里混着松脂和雄黄的味道,这人至少死了三天,不可能是意外失足。”
得,人都替咱们挡刀了,再回头看就显得太不地道了。
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我死死攥住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
月光被树冠绞成细碎的银箔,在满地白骨间跳跃,那些泛着磷火的指骨正以诡异的弧度蜷曲着,像极了云鹤子临终前伸向天空的手。
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我深吸一口气,腐殖质混着血腥气的味道直冲鼻腔,胸腔里仿佛塞了团浸透冷水的棉絮:“云鹤子啊云鹤子,如果真有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别再当什么山林隐士了,风险太大!”
风突然呜咽着掠过断崖,把我的声音撕成碎片,那些白骨似乎随着风声轻颤,某个空洞的眼窝里,磷火忽明忽暗,像极了云鹤子最后那抹嘲讽的笑。
我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古柏,树皮割裂掌心的瞬间,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
透过树干缝隙,我看见来时的路径不知何时爬满猩红藤蔓,那些卷须正簌簌抖动,渗出黑色黏液 —— 这根本不是隐士的栖身之所,而是座活的坟场。
幽魂谷不愧是幽魂谷,刚一踏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便如实质般扑面而来,冻得我浑身直哆嗦。
这感觉,就像是冬天穿着短袖走在东北大街上,那叫一个透心凉!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要不是手里拿着玉简,我估计我们仨早就迷路了。
浓雾如同粘稠的墨汁在脚下翻涌,青冥仙子月白色的广袖扫过弥漫的瘴气,竟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莹蓝的光痕。
她指尖轻点储物袋的暗纹,九枚刻着云雷纹的玉色药丸悬浮而出,每一枚都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这地方邪门得很,大家小心点。” 清冷的声音穿透潮湿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伸手接住迎面飞来的避毒丹,触到丹药表面凸起的符文时,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窜进经脉。
“此丹以千年雪参为主药,辅以龙涎香调和,能保十二个时辰百毒不侵。” 仙子纤长的睫毛垂落,望着雾气深处若隐若现的嶙峋怪石,腕间的冰魄铃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瘴气里藏着东西,把护心镜贴身戴好。”
我接过药丸,也没多想,直接扔进了嘴里。
入口有点苦,但很快就化作一股暖流,在我的身体里流淌,驱散了不少寒意。
“这药不错啊,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也去囤点。” 我咂吧咂吧嘴,满脸堆笑地问道。
青冥仙子白了我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傲娇:“这是我自己炼的,外面可买不到。”
“厉害厉害,不愧是医仙!这手艺,绝了!” 我竖起大拇指,夸张地夸赞道。
“别贫了,赶紧赶路吧。” 小璃没好气地说道,“再不走,一会儿咱们就成烤乳猪了。”
说着,她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张符篆,贴在地上。
这些符篆呈淡绿色,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毒阵符篆,可以标记路径,防止我们迷路。” 小璃一边操作,一边耐心解释道。
好家伙,这俩妹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个懂医术,一个会用毒,简直是绝配!
我也不甘示弱,赶紧把玉简拿出来,仔细研究起来。
玉简上画着一张简略的地图,标明了安全区域的位置。
“咱们得先找到一个叫‘祭坛’的地方,那里是安全区域。” 我指着地图,信誓旦旦地说道。
青冥仙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间玉坠,玄色广袖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缠绕的金丝缚妖索微微发烫。
她凝望着祭坛中央凹陷的血槽,那些干涸的暗红痕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眉头越蹙越紧:“祭坛选址在幽魂谷的地脉交汇之处,以三阴锁魂阵镇压 ——”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屈指弹出三枚铜钱,卦象却在落地瞬间尽数碎裂,“不好!这祭坛不是用来祭祀,分明是要......”
她猛然转身,却见来时的小径不知何时爬满了血色藤蔓,空气中浮动的鬼火突然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孩童般尖利的笑声:“仙子既已窥见天机,不如就留下来,陪我们玩玩吧 ——”
“谁知道呢。” 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咱们按图索骥就是了,说不定能有什么大发现。”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走得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