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和银铃的气息尚未平复,警惕的目光便已投向了那不速之客——悬浮于空中的白玉舟船,以及船首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白袍老者。
老者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冰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称太平为“星火的传承者”,称银铃为“迷途的织光之刃”,显然对他们的身份和处境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白玉舟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中,如同灯塔般醒目,却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它的材质、造型、能量波动,都与织光者、万瞳之厅乃至寂渊星民的技术风格截然不同,更偏向于一种古老、纯净、近乎于“道”的自然韵味。
银铃强压下体内的伤势和消耗,银紫色的眼眸锐利地审视着老者,手中暗澹的星辉法杖依旧紧握,并未因对方的援手而放松警惕。
在这片被“寂静”吞噬的星域,任何突然出现的“善意”都值得怀疑。
“阁下是谁?为何会在此地?”银铃的声音清冷,带着织光者特有的审慎。
太平也暗自运转功法,混沌星火在体内蛰伏,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
老者的出现太过巧合,而且其手段高深莫测,轻描淡写便压制了巡猎者级别的污染体自爆,这份实力,恐怕远超他和银铃目前的状态。
白袍老者对于两人的戒备似乎并不意外,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如同深邃的星海,能包容万物。
他轻轻拂袖,那艘白玉舟便缓缓降下,无声无息地停在浮岛边缘,与冰冷的陨石接触,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没有重量。
“老夫‘玄’,一介星空旅人,偶经此地,感应到熟悉的星辰波动与不该存在的‘活性’涟漪,故而来查看一番。”
老者语气平缓,目光扫过地上那具重新陷入死寂的污染体,又看向银铃,“这位织光者小友,气息紊乱,星辰之力损耗过巨,似是经历了连番恶战与远距穿梭。而这位小友……”
他的目光转向太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探究,“身负混沌初火与星辰泪痕,更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源初’气息,灵魂深处却缠绕着‘万瞳’的标记与……更深的‘收割’印记?有趣,当真有趣。命运之线,竟纠缠至此。”
太平心中巨震!
这老者竟能一眼看穿他如此多的底细!
甚至连“源初”气息和“收割”印记都能感知?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修为和见识?
银铃的瞳孔也是微微收缩,沉声道:“玄前辈见识广博,令人佩服。不知前辈与‘织光者’有何渊源?”她直接点明,试图摸清对方的立场。
老者“玄”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那艘白玉舟:“此地非谈话之所。‘默然之域’虽看似死寂,实则危机四伏。方才的动静,恐已惊动更深层的存在。两位若信得过老夫,可移步舟中稍作休整。至于渊源……舟内或有答案。”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但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进入对方的法器内部,无异于将自身安危交于对方之手。
银铃与太平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权衡。
留下,需要面对可能被引来的更多“寂静猎犬”乃至更可怕的存在,且银铃状态极差,急需安全环境疗伤。
进入白玉舟,虽险,但老者方才出手相助是事实,且其实力深不可测,若真有恶意,在此地动手他们也难以抵挡。
“前辈援手之恩,我等铭记。”银铃最终做出了决断,微微颔首,“那就叨扰了。”她选择赌一把,赌这老者与“寂静”并非一路,甚至可能与织光者有旧。
太平见银铃同意,也点了点头,但体内力量依旧保持警戒状态。
“善。”玄老者含笑点头,袖袍轻轻一挥。一道柔和的乳白色光桥从白玉舟上延伸而下,落在两人面前。
银铃率先踏上光桥,太平紧随其后,同时不忘将地上那具失去活性的污染体用一道星火之力包裹收起——这东西或许还有研究价值。
踏上光桥的瞬间,一股精纯温和的能量便顺着脚底涌入体内,快速抚平着他们因战斗和穿梭带来的疲惫与暗伤。
这感觉,与星辉庭院的能量有几分相似,却更加中正平和,不带丝毫属性倾向。
走入白玉舟内部,景象豁然开朗。
舟内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广阔,运用了极其高明的空间拓展技术。
内部装饰简洁而雅致,以白玉和暖木为主材,点缀着一些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奇异植物和水晶。
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檀香和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韵律感。
这里的感觉,不像是一艘星舟,更像是一间移动的静修洞府。
玄老者引着两人来到一间静室,室内有蒲团、香桉,桉上摆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
他示意二人坐下,然后亲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充满道法自然的气息。
碧绿的茶汤注入白玉杯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光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此乃‘星露茶’,采自初生星辰的灵韵之芽,有安神疗伤之效。两位小友不妨一试。”玄老者将茶杯推至二人面前。
银铃和太平没有立刻饮用,虽然茶香诱人,但必要的警惕不能放松。
玄老者也不在意,自顾自品了一口,才缓缓道:“我知道两位心中有许多疑问。老夫可以告知一些事情,但有些答案,或许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
他看向银铃:“织光者一脉,源远流长,其初代先驱,曾与老夫所在的‘观星阁’有过一段渊源。我们并非同一组织,但目标有相似之处,皆在观测宇宙弦音,维护秩序平衡。只是……手段与理念,略有不同。”
他话语中透露出,“观星阁”似乎是一个比织光者更加古老、更加超然的组织。
接着,他看向太平,目光深邃:“至于你,身负‘星火’的小友。你的出现,并非偶然。混沌初火,星辰泪痕,源初碎片,万瞳标记,收割印记……这些看似冲突的力量与因果汇聚于一身,乃是‘变数’的极致体现。‘亘古之眼’之所以对你如此‘关注’,甚至不惜降下投影,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扰动它追求的‘终极静滞’。”
太平心中凛然,忍不住问道:“前辈,那我该如何应对?这‘星火’之路,究竟通向何方?”
玄老者沉吟片刻,道:“火,可焚尽万物,亦可带来光明与温暖。你的‘星火’,兼具创造与毁灭之性,关键在于你的‘心’与‘念’。它并非单纯的武器,更是一种‘可能性’的载体。你能在流影回廊中以巧破力,在镜殿中坚守本心,在万影回廊中引动混沌共鸣,皆是因为你开始触及‘星火’的本质——变化与生机。”
他指了指太平胸口:“你体内的钥匙,是桥梁,也是束缚。它能助你连接更本源的力量,但也可能将你引向特定的宿命。如何运用,存乎一心。至于前方的路……”老者轻轻摇头,“无人能预知全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面临的挑战,将远超你的想象。‘寂静’并非唯一的敌人,甚至可能……并非最终的敌人。”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太平心头,让他对自身的力量和使命有了更深的思考,同时也感到了更加沉重的压力。
“前辈,关于那艘星舟残骸,以及那个休眠者……”银铃更关心眼前的具体危机。
玄老者神色凝重了几分:“那艘‘巡天级’星舟,应是早期织光者探索队的一员,其陨落时间,远比你们所知的大规模冲突要早。它并非被‘收割者’主力摧毁,而是遭遇了……‘掠食者’中的特殊变体,我们称之为‘潜伏者’。它们擅长伪装、陷阱和精神污染。那个休眠者,便是‘潜伏者’的杰作——一个被深度污染后,植入虚假记忆和生命信号,用来诱捕后续探查者的‘毒饵’。”
他叹了口气:“看来,‘寂静’的力量,比我们预想的更早便开始渗透和布局。
那个休眠者灵魂中最后的警告,‘眼睛在注视’,恐怕指的不是‘亘古之眼’,而是……潜伏在暗处、监视着这一切的‘潜伏者’本身。我们方才的举动,很可能已经暴露。”
这个消息让银铃和太平的心情更加沉重。敌人不仅强大,而且狡猾,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默然之域。”银铃果断道。
“不错。”玄老者点头,“老夫可送你们一程。但之后的路,仍需你们自己走。银铃小友的伤势需要时间静养,而太平小友……你需要一场真正的‘淬火’,来稳固和提升你新领悟的力量。或许,该去‘源海’边缘看看了。”
“源海?”太平和银铃都露出疑惑之色。
“一片……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奇特种域,是许多本源力量的发源地或流经之所,危险与机遇并存。”
玄老者解释道,“那里,或许有你需要的答案,以及……应对未来危机的关键。”
就在这时,白玉舟轻轻一震,舟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心神不宁的空间涟漪波动。
玄老者眉头微皱,掐指一算,轻声道:“有‘客人’来了,看来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他站起身,对二人道:“做好准备,我们即刻启程。接下来的路途,恐怕不会太平静。”
太平和银铃也立刻起身,神色肃然。新的危机,已然临近。
而玄老者的出现,以及他透露的信息,为他们接下来的征途,既带来了指引,也埋下了更深的悬念。
宿命的低语,在死寂的星域中,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太平的星火,能否在这低语中,燃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白玉舟的轻微震颤,以及玄老者那句“客人来了”,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静室内平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太平和银铃几乎同时起身,体内力量本能地运转起来,警惕地望向舟外。
透过白玉舟晶莹剔透的舱壁,可以看到外面那片死寂的虚空依旧黑暗,远处巨大的灰白死星如同冰冷的墓碑。
然而,在舟体周围,空间的景象却开始发生诡异的扭曲。
原本稳定的虚空仿佛变成了晃动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这些涟漪并非向着四周扩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种吸引般,向着白玉舟所在的位置汇聚、挤压而来!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那扭曲的空间涟漪深处,隐隐传来一种非声非响、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嗡鸣,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刮擦着意识的壁垒。
一股混合了贪婪、饥饿以及某种……机械化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空间,牢牢锁定了白玉舟。
“是‘虚空掠食者’的变种,‘巡迹蜂群’!”玄老者原本温和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向舟首的控制玉台,双手按在台面上,舟身内部那些发光的水晶符文瞬间亮起,流转速度加快。
“它们并非强大的个体,而是以庞大的数量和某种空间共振效应追踪猎物,极其难缠!看来我们刚才的空间波动,还是被它们捕捉到了!”
话音未落,舟外的空间扭曲猛地加剧!
只见那汇聚而来的空间涟漪中心,猛地撕裂开数十个细小的、不稳定的黑色孔洞!
紧接着,一道道细长、扁平、如同金属飞梭般的黑影,以一种超越常规视觉捕捉的速度,如同蜂群出巢般,从孔洞中激射而出,瞬间便将白玉舟包围!
这些“巡迹蜂”个体约莫成人手臂长短,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只有边缘处流淌着细微的、不祥的暗蓝色能量纹路。
它们没有明显的感官器官,前端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小型能量旋涡,显然是它们的追踪和攻击器官。
成千上万的蜂群汇聚在一起,发出的那种灵魂层面的尖锐嗡鸣变得更加刺耳,让人心烦意乱,神识难以集中。
“稳住心神!蜂群的嗡鸣能干扰感知!”玄老者低喝一声,双手在玉台上快速划动。
白玉舟周身顿时亮起一层凝实的乳白色光罩,光罩表面流淌着复杂的防御符文。
几乎在光罩成型的瞬间,那密集的蜂群便发动了攻击!
它们并非直接撞击,而是如同拥有统一意志般,排列成特定的阵型,前端的小型能量旋涡同时亮起,射出一道道极其凝聚的、暗蓝色的空间切割射线!
嗤嗤嗤嗤——!
无数道射线如同死亡的暴雨,瞬间覆盖了白玉舟的整个光罩!
射线与光罩碰撞,并未发生爆炸,而是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高频震颤声!
光罩剧烈波动起来,表面被击中的地方泛起密集的涟漪,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持续不断的空间切割效应瓦解!
“好诡异的攻击!”太平心中凛然。这种攻击方式,完全不同于之前遭遇的能量冲击或腐化侵蚀,而是直接针对空间结构本身!
若非白玉舟的防御阵法玄妙,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银铃也早已将星辉法杖握在手中,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冰冷锐利。
她法杖轻点,数道凝练的星辰光束如同精准的狙击,射向蜂群中那些看似在引导阵型的、能量波动稍强的个体。
然而,蜂群的应对极其迅速!被瞄准的个体周围立刻有其他蜂群成员上前,用身体或射线交织成小型的防御网,硬生生挡住了银铃的攻击!
虽然有几只被击毁,化作一团爆裂的暗蓝色能量烟雾,但对整个蜂群的影响微乎其微!
它们的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整体,没有丝毫混乱!
“数量太多,防御阵法消耗巨大,不能久守!”玄老者眉头紧锁,显然白玉舟的防御虽强,但面对这种无休止的饱和式空间切割,能量消耗也是惊人的。
太平看着外面密密麻麻、不断发动攻击的蜂群,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显然不行,它们的防御和配合近乎完美。
必须找到它们的弱点!
他回想起玄老者的话——“空间共振效应”、“干扰感知”……
“前辈!它们的攻击和追踪是否依赖于某种统一的共振频率?”太平快速问道。
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蜂群的核心是一个无形的‘共振网络’,由所有个体共同维持。若能干扰或破坏这个网络,就能让它们陷入混乱!”
“我来试试!”太平眼中厉色一闪。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星火进行直接的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全力调动那新融合的、蕴含着一丝混沌本质的星火之力!
他双手在胸前虚抱,混沌星火在掌心汇聚、压缩,并非塑形成武器,而是化作一团不断变幻频率、散发出混乱波动的灰白色能量球!
这能量球内部,各种能量频率疯狂冲突、跳跃,极不稳定,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噪音源!
“去!”
太平勐地将这团混乱能量球推出白玉舟的光罩!能量球进入虚空,并未射向蜂群,而是猛地扩散开来,化作一片无形的、覆盖范围极广的高频混沌力场!
这力场没有任何攻击力,却充满了各种杂乱无章、互相冲突的能量波动和空间震颤!
它就像是在一场完美的交响乐中,突然投入了一大堆破铜烂铁,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嗡——!!!
蜂群那原本统一协调的灵魂嗡鸣,瞬间被这混沌力场干扰,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失调!
一些蜂群的攻击射线变得歪斜,不再聚焦;它们之间的配合也出现了迟滞,阵型开始变得松散!
有效!
“好机会!”银铃眼神一亮,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她法杖高举,璀璨的星辉在杖尖凝聚,不再是点射,而是化作一道粗大的、旋转的星辰光柱,如同钻头般,猛地轰向因混乱而出现防御空白的蜂群中心区域!
玄老者也同时发力,白玉舟的防御光罩猛地向外膨胀、反击,乳白色的光芒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将靠近的蜂群纷纷震退、撕裂!
内外夹击之下,蜂群的阵型彻底被打乱!失去了统一的共振指挥,它们变成了各自为战的无头苍蝇,虽然依旧凶猛,但威胁性大减!
太平见状,更不迟疑,星火之力化作无数道灵活的火焰触手或飞针,专门攻击那些落单的、试图重新组织阵型的蜂群个体。
银铃的星辰光束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点杀着混乱的蜂群。
一时间,虚空之中,暗蓝色的蜂群碎片不断爆裂,如同绽放的死亡烟花。刺耳的嗡鸣声也变得杂乱而微弱。
然而,就在三人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异变再生!
那残余的蜂群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指令,不再试图攻击或重组,而是如同潮水般猛地向后撤退,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黑色球体!
球体表面,所有蜂群个体的暗蓝色能量纹路亮到了极致,彼此连接,构成一个复杂而诡异的图案!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聚的空间塌缩之力,正在球体中心疯狂酝酿!
“不好!它们要集体自毁,引发空间崩塌,将我们拖入乱流!”玄老者脸色剧变,白玉舟在他的操控下勐地加速,试图脱离这片区域!
但那股塌缩之力产生的引力极其强大,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拽住了白玉舟!
眼看那黑色球体就要彻底塌陷!
千钧一发之际,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控制玉台的核心水晶上!
“寰宇星梭,破虚!”
嗡——!!!
白玉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舟体仿佛化作了一道撕裂虚空的流光,强行挣脱了塌缩引力的束缚,以一种近乎燃烧本源的方式,猛地向前方那片未知的黑暗跳跃而去!
在他们身后,那黑色球体猛地收缩到一个极点,然后轰然爆发!
一个短暂存在的、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骤然出现,将周围的一切残骸和能量尽数吸入,随即又迅速湮灭,只留下了一片更加混乱、破碎的空间结构。
而白玉舟,则在这亡命般的跳跃中,穿过了一层极其粘稠、充满各种混乱色彩和扭曲法则的空间隔膜。
当剧烈的颠簸和空间撕扯感逐渐平息,太平和银铃稳住身形,看向舟外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源海”?
没有熟悉的星空,也没有绝对的黑暗。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混沌色域。
各种无法命名的色彩如同液体般缓缓流淌、交融、分离,时而化作绚烂的极光,时而凝聚成翻滚的能量风暴。
空间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各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本源能量气息,有的灼热狂暴,有的冰冷死寂,有的生机勃勃,有的腐朽堕落……它们彼此冲突、湮灭、又诞生出新的变化。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时间和空间的法则都显得异常混乱。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旋涡、星云般的结构,以及一些如同破碎镜面般折射出光怪陆离景象的空间褶皱。
更深处,隐约有难以言状的巨大阴影在混沌中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这就是源海?
混沌与秩序的边缘,本源力量的交汇之地?果然光怪陆离,危机四伏!
白玉舟悬浮在这片混沌色域的边缘,舟身的光芒显得有些暗澹,显然刚才的亡命跳跃消耗巨大。
玄老者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他看着眼前的源海,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敬畏,也有一丝……追忆。
“我们……到了。”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源海边缘。这里法则混乱,能量狂暴,即便是老夫,也无法长时间停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相对稳定的‘礁石’区域落脚,然后……”
他的话音未落,太平和银铃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阴冷、扭曲、充满了恶意的视线,勐地从侧后方一道缓缓流淌的、如同暗紫色淤泥般的能量流中传来!
只见那暗紫色能量流一阵翻涌,一个难以名状的扭曲身影,缓缓从中“浮”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无数蠕动的阴影和破碎的负面意念强行糅合而成,周身散发着与源海的混沌格格不入的、令人作呕的腐化与癫狂气息。
最让人不适的是,它那不断变幻的躯体表面,时而会浮现出一些残缺的、痛苦的人脸轮廓,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又迅速被阴影吞没。
这个扭曲的存在,似乎早已潜伏在此,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它那无形的“目光”扫过白玉舟,最后……死死地锁定在了太平的身上。
一股混杂着贪婪、憎恨以及某种……熟悉感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而来。
“又见面了……星火……美味的……变数……”一个断断续续的、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扭曲低语,直接在太平的识海中响起。
太平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气息……他曾经感受过!
是在……万瞳之厅?
还是……腐化巢穴?
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而这源海的第一道考验,似乎就与太平身上最深的秘密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