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海边缘的混沌色域,如同一个巨大而无形的调色盘被打翻,各种无法名状的色彩无声地流淌、碰撞、湮灭。
这里没有风,能量的流动却带起令人心神摇曳的涟漪;没有声音,法则的摩擦却产生直抵灵魂的嗡鸣。
白玉舟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悬浮在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混沌之畔。
而此刻,舟内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舟外那个从暗紫色能量淤泥中浮现的扭曲之影所吸引。
它那不断蠕变的形态,散发出的混合了无尽恶意的熟悉气息,以及直接响彻在太平识海中的、充满贪婪与憎恨的低语,都让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又见面了……星火……美味的……变数……”
太平嵴背窜起一股寒意,这低语中蕴含的意念,与他灵魂深处那“万瞳印记”以及“收割标记”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但更加原始、更加混乱!
仿佛是这两种标记的源头,或者某种聚合体?它认识自己?或者说,认识自己身上的这些“标记”?
银铃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强压伤势,星辉法杖横在身前,银紫色的眼眸死死锁定扭曲之影,冷声道:“是‘概念腐化者’!一种游荡在源海边缘、以吞噬和扭曲各种‘概念’与‘本源印记’为生的诡异存在!它被你和银铃身上交织的复杂因果与本源气息吸引过来了!”
玄老者原本疲惫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双手快速在控制玉台上划过,加固白玉舟的防御,沉声道:“麻烦的东西!它们本身或许不强,但极其难缠,攻击方式诡异,专攻概念层面,能放大心魔,污染本源!小心,不要被它的低语蛊惑!”
话音未落,那扭曲之影已然发动了攻击!
它没有实体,攻击也并非能量冲击。
只见它那蠕动的阴影躯体猛地膨胀,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瞬间扩散出一圈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概念扭曲力量的黑暗涟漪,向四周勐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所过之处,源海那本就混乱的色彩仿佛被注入了更多的恶意与疯狂!
附近一片原本呈现宁静蔚蓝色的能量流,瞬间变得浑浊暗澹,其中仿佛有无数怨毒的眼睛睁开;一道绚丽的彩虹极光,则扭曲成了如同毒蛇般缠绕的诡异图案,散发出惑人心智的光芒!
更可怕的是,这涟漪直接穿透了白玉舟的物理防御,作用在了三人的意识层面!
太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
他仿佛看到了寂渊星在眼前再次崩灭,琉璃和基石导师在火海中向他伸出绝望的手;又仿佛看到自己彻底堕入黑暗,成为了收割者的一员,冷酷地毁灭着一个又一个世界;甚至看到了银铃和玄老者突然面目狰狞地向他袭来……无数内心最深的恐惧和负面可能性,被瞬间放大、扭曲,化作真实的幻境,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守住灵台!皆是虚妄!”玄老者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太平识海中炸响,带着镇定心神的力量。
同时,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晕从玉舟内部弥漫开来,勉强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概念污染。
银铃也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银血,但她眼神依旧冰冷,法杖顿地,清冷的星辉以她为中心扩散,如同冰霜般冻结着蔓延的疯狂意念,厉声道:“它的核心是‘混乱’与‘吞噬’概念!攻击它的‘存在稳定性’!”
太平勐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三分!
混沌星火在识海中猛地燃烧起来,净化着入侵的杂念。
他明白,常规的攻击对这种没有实体的概念性敌人效果甚微,必须攻击其“存在”本身!
他眼中厉色一闪,双手勐地在胸前合十,将新领悟的星火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不再是简单的形态变化,而是试图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
“星火……焚念!净化……概念!”
轰!
太平周身勐地爆发出璀璨的乳白色光焰,这光焰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洞彻虚妄、返本朔源的奇异特性!
光焰在他意念引导下,并非扩散攻击,而是高度凝聚,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却无比凝练的净化光针,如同精准的针灸,直接刺向那扭曲之影扩散出的概念污染涟漪的核心节点——那些由负面意念和扭曲法则构成的、维持其存在的“连接点”!
嗤嗤嗤嗤——!
净化光针与概念污染碰撞,没有巨响,却发出一种仿佛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般的剧烈反应声!
被光针刺中的区域,那些扭曲的幻象和恶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瓦解!扭曲之影发出的精神污染涟漪,顿时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威力大减!
有效!
扭曲之影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更加尖锐的嘶鸣!
它似乎没料到太平的攻击能直接伤害到它的“概念本质”!
“可恶的……星火……克制……”它那混乱的低语中透露出明显的忌惮。
但随即,它的攻击变得更加诡异!
它那庞大的阴影躯体猛地分裂开来,化作数十上百个较小的、形态各异的阴影分身,这些分身不再扩散污染,而是如同鬼魅般,从不同角度,直接扑向白玉舟,试图进行概念附着与侵蚀同化!
有的分身化作粘稠的阴影,试图包裹渗透舟体防御;有的化作无形的诅咒,直接缠绕向三人的灵魂;还有的甚至模拟出三人心魔的形态,进行针对性的概念攻击!
“小心!它要强行污染我们的存在概念!”玄老者大喝,双手连连挥动,白玉舟光芒大盛,舟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抵抗着阴影分身的附着。
但分身的数量太多,攻击方式太诡异,防御阵法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银铃强提一口气,星辰法杖挥舞,道道冰冷的星辉如同锁链,抽打、禁锢着那些扑来的分身,但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显然伤势影响极大。
太平压力倍增!他必须同时应对多个方向的概念攻击!他猛地吸一口气,将心神提升到极致,脑海中浮现出在流影回廊中“编织”星火网络,以及在万影回廊中引导混沌归元的情景!
“星火……化域!心火……为界!”
他不再追求点对点的精准穿刺,而是将混沌星火的力量以自身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燃烧着纯净乳白色火焰的领域!
这个领域并非简单的能量屏障,而是一个由他的意志和净化星火共同构成的、临时性的概念净化场!
凡是闯入这个领域的阴影分身,其携带的混乱、吞噬、腐化等负面概念,立刻受到领域内高度活跃的净化法则的强烈排斥和消解!
分身的行动变得迟滞,形态开始不稳,甚至有些较弱的分身直接在这纯粹的净化之光中哀嚎着消散!
然而,那扭曲之影的本体,趁着分身牵制,猛地凝聚力量,其核心处,一点极度凝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猛地亮起!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本源的概念吞噬之力,如同黑洞般,锁定了太平的星火领域,勐地袭来!
这股力量,不再是分散的污染,而是集中的、针对“星火”概念本身的掠夺与湮灭!太平顿时感觉自己的星火领域剧烈震荡,仿佛根基都要被抽走!灵魂深处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
“不好!它要吞噬你的本源火种!”银铃惊骇出声,想要救援却被更多分身缠住。
玄老者也面色一变,正要不顾消耗强行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太平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他想起了星语者艾琳娜面对收割者利爪时的决然,想起了琥珀最后的牺牲!退缩?不可能!
“你想吞?我就让你吞个够!”太平发出一声怒吼,非但没有收缩领域,反而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
他猛地逆转了体内混沌初火与星辰之泪的融合平衡,将混沌无序的一面瞬间提升到极致!同时,主动将一丝连接着自身本源的核心星火火种,引导向那吞噬而来的绝对黑暗!
这不是自毁,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利用对方吞噬的特性,将最极致的混沌与净化的矛盾本源,直接送入其核心!
嗡——!
那绝对黑暗猛地将太平引导出的那一丝奇异火种吞噬了进去!扭曲之影发出一阵欢愉而贪婪的嘶鸣,以为得手!
但下一秒!
轰隆隆隆——!!!
被吞噬的火种在扭曲之影的概念核心内,猛地爆发了!
极致的混沌与极致的净化,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在封闭空间内发生最剧烈的冲突、湮灭、再创生!
产生的能量风暴和概念风暴,瞬间从内部撕裂了扭曲之影的存在稳定性!
“不——!!!”扭曲之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尖啸!
它的形态猛地剧烈扭曲、膨胀、然后如同吹胀的气球般,从内部迸射出无数道混乱的光丝,最终在一阵无声的概念湮灭中,彻底崩溃、消散!
连带着它所有的分身,也一同化为虚无。
源海边缘,暂时恢复了之前的混沌景象,仿佛刚才那场诡异的概念之战从未发生。
太平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下逆转本源和引导火种,对他消耗巨大,也冒了极大的风险。银铃也松了口气,拄着法杖,气息萎靡。
玄老者看着太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深深的欣慰。
“以身为饵,引导概念湮灭……好胆识!好悟性!”玄老者赞叹道,“你对星火的理解,已然超脱了形与力的范畴,开始触及‘道’的边缘了。这‘概念腐化者’虽非强敌,但其难缠程度众所周知,你能以如此方式破之,足以证明你的潜力。”
他话锋一转,神色依旧凝重:“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动静不小,恐怕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观星台’遗迹,那里有相对稳定的法则区域,可以让你稳固修为,也让银铃小友疗伤。”
“观星台?”太平和银铃都看向玄老者。
“嗯,”玄老者点头,目光投向源海深处那一片更加混乱、色彩更加深邃的区域,“那是‘观星阁’早年设在源海的一处前哨站遗迹,早已废弃多年,但基础的法阵核心应该还能运转,能提供暂时的庇护。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太平,眼神深邃:“那里,或许有你需要的东西——关于‘源初之光’碎片,以及……如何应对你灵魂深处那些‘标记’的……线索。”
太平心中一凛。
观星台?源初之光?标记的线索?
玄老者似乎知道很多,而且有意引导着他。
没有时间细问,在玄老者的操控下,白玉舟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向着源海深处,那片更加未知、也更加危险的混沌区域驶去。
而太平,在经历了这场概念层面的凶险战斗后,对自身的力量和前方的道路,有了更加深刻而清晰的认识。
他的星火之路,正在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稳步前行。
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白玉舟在光怪陆离的源海混沌中谨慎穿行,如同微尘漂浮于沸腾的油锅。
舟外,各种无法名状的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相互缠绕、碰撞,时而爆发出无声的绚烂极光,时而塌陷成吞噬光线的黑暗旋涡。
混乱的法则扰动让舟身不时传来轻微的震颤,仿佛随时可能被这片原始的混沌撕碎。
玄老者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玉舟,脸色凝重,显然在这片区域航行极为耗费心神。
银铃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苍白的面容在舟内柔和的光线下依旧不见血色,但气息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些。
太平则站在舟首附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界,新领悟的星火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如同蛰伏的火山,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危险。
方才与“概念腐化者”的交锋,虽然凶险,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运用有了质的飞跃,那种触及概念层面的对抗,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舟行良久,前方混沌的色彩深处,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那里的能量流动不再狂暴无序,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宏大的旋涡状,仿佛混沌之海中的一个巨大而平静的眼。
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些规则的几何阴影,如同沉没在能量海洋中的古老建筑群。
“到了,观星台遗迹。”玄老者缓缓开口,操控着玉舟向着那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遗迹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并非想象中的高台楼阁,而是一片由无数块巨大无比的、表面刻满了复杂星辰轨迹和玄奥符文的暗金色石板构成的环形平台。
平台悬浮在能量旋涡的中心,大部分区域已经残破不堪,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和撞击坑,许多石板断裂、倾颓,甚至有些漂浮在平台周围的虚空中,如同坟墓的碎石。
一些断裂的石柱孤零零地矗立着,顶端原本可能镶嵌着发光晶体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整个遗迹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破败与沧桑的气息,仿佛一位沉睡的巨人,身上布满了岁月的伤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环形平台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金字塔形的暗色水晶碑。
碑身高达数十米,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存着流动的星河,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闪烁,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波动,似乎正是这片区域能够维持相对稳定的核心。
白玉舟缓缓降落在环形平台边缘一处相对平整的石板上。脚踏实地(如果这石板能算地的话)的感觉传来,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本源能量和混乱的法则余波,依旧让人感到不适。
“此地法则相对稳固,但不可久留。遗迹的防御阵法早已失效,只能提供暂时的庇护。”
玄老者走下玉舟,目光扫过残破的遗迹,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与感伤,“随我来,核心控制室或许还能运转部分功能,银铃小友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疗伤,太平小友你也可以借此稳固修为,并……探寻你需要的线索。”
他领着二人,穿过倒塌的石柱和断裂的廊道,向着中央那座水晶碑走去。
沿途,太平看到石板上刻印的星辰图案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移动、变幻,仿佛记录着某种亘古的宇宙韵律。
一些石壁上还残留着早已风化的壁画痕迹,依稀能辨认出一些手持法杖、仰望星空的形象,与织光者的风格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抽象。
来到水晶碑前,更能感受到其不凡。碑身触手冰凉,内部流动的星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秘。
碑基周围的地面上,镶嵌着一圈更加复杂的、由某种发光金属构成的星图,星图上的光点同样在缓慢移动,彼此之间由纤细的光线连接,构成一幅动态的宇宙模型。
“这就是‘观星台’的核心,‘万象星晷’。”玄老者抚摸着冰凉的碑身,语气带着敬意,“它能映射一定范围内宇宙弦音的波动,曾是观测‘寂静’蔓延的重要前哨。可惜……”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他指向星图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由几块较小石板围成的半封闭区域,“那里是昔日的静修室,结构相对完整,残留的阵法能隔绝大部分外部干扰。银铃小友,你且去那里疗伤,务必在阵法能量耗尽前恢复部分实力。”
银铃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径直走向那片区域。
她经过太平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低声道:“小心些,此地……给我的感觉并不简单。”她的银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随即步入静修室,石门缓缓闭合,一层微弱的光膜亮起,隔绝了内外。
太平看向玄老者,心中关于“源初之光”和“标记线索”的疑问愈发强烈。
玄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示意太平在星图旁坐下。
“你的问题,答案或许就在这‘万象星晷’之中。但能否看到,能看到多少,取决于你的机缘和……你与‘源初’的共鸣程度。”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星图中心的一个特定光点。
嗡——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星图猛地亮了起来!
中央的水晶碑内部,星河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星图上那些移动的光点和光线变得更加清晰、活跃,仿佛整个宇宙的缩影在眼前活了过来。
“静心凝神,将你的意念,尤其是你体内那丝‘源初’的气息,注入星图之中。尝试与它共鸣,跟随星光的指引。”玄老者沉声道。
太平依言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体内。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得自源初碎片、平日深藏于星辰钥匙深处的微弱气息,混合着自身混沌星火的意志,缓缓探向脚下的星图。
起初,星图的光芒只是微微波动,并无特殊反应。
但太平没有放弃,他回忆起在镜殿中直面心魔、在万影回廊中连接星语者残响时的感觉,将心神放空,不再强求,而是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让自己的意识跟随着星图光点的流动轨迹,去感受那宏大而古老的宇宙韵律。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牵引感。
星图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亲切,那些流动的光点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意义的符号,而是化作了一条条清晰的能量路径,指向星图的某个特定区域。
他“看”到,在星图的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有几颗极其暗澹、几乎与背景黑暗融为一体的光点,它们之间的连接光线也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裂。
然而,就在这片暗澹星域的中心,却有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纯净与古老气息的乳白色光点,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频率闪烁着!
那气息……与星辰钥匙深处的共鸣,与他在青藤界感受到的源初碎片,同出一源!甚至……更加精纯!
“源初之光……的痕迹?”太平心中震动,意念不由自主地向那片区域集中。
就在他的意念聚焦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乳白色光点猛地亮起!
并非温和的光芒,而是一种尖锐、急促的警示性闪烁!
同时,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充满了毁灭与死寂意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顺着太平的意念连接,冲入了他的识海!
轰!
太平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片恐怖的景象之中!
那是一片正在崩塌的星空!
巨大的星辰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星云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碎片,空间本身都在哀鸣、扭曲!
而在那毁灭的中心,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旋涡正在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光与希望!
旋涡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冷漠的、如同星系般巨大的眼眸虚影,正澹漠地注视着这场毁灭!
“亘古之眼”!而且是其本体力量投射的显化景象!
与此同时,太平清晰地“看”到,在那片崩塌星域的边缘,有数道微弱却顽强的流光,正在拼死抵抗着黑暗旋涡的吞噬,试图将一些散发着生命光辉的“种子”送往安全地带。
其中一道流光的核心,正是一小块乳白色的、温暖的光源——正是星图中那个光点的源头!
而更让太平心神俱震的是,他在那抵抗的流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熟悉的、带着决绝与悲伤的星辰波动!那波动……与银铃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是……织光者的先驱?
就在这时,那毁灭旋涡中的巨眼,似乎……转动了一下,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扫过了正在通过星图窥视的太平!
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大寂灭的意志,如同亿万钧重压,勐地降临在太平的灵魂之上!要将他连同他的意识一起碾碎、化为虚无!
“呃啊!”太平勐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颤抖,意识几乎要崩溃!
星图的光芒剧烈闪烁,连接变得极不稳定!
“守住本心!那是过去的烙印!并非真实攻击!”玄老者焦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太平识海中炸响,同时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涌入太平体内,帮助他稳定心神。
太平死死咬牙,混沌星火在识海中疯狂燃烧,化作坚实的壁垒,抵挡着那跨越时空的恐怖威压!
他心中明白,这并非真实的攻击,而是星图记录下的、某个历史瞬间的强烈信息烙印,因为他的源初共鸣而被意外触发!
但即便如此,其蕴含的毁灭意志,也足以重创甚至抹杀普通修士的灵魂!
就在他艰难抵抗之时,那景象中,手持源初之光碎片抵抗的织光者先驱,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回首“望”了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焦急、警告,以及……一丝托付的意味?随即,景象勐地破碎,化作无数纷乱的光影。
星图的连接骤然中断!太平勐地睁开眼睛,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刻,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远古的浩劫,感受到了“亘古之眼”那令人绝望的力量。
“你看到了什么?”玄老者的脸色也异常凝重,显然也感应到了刚才的异常波动。
太平喘息着,将看到的景象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玄老者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那是……‘第一次寂静潮汐’的片段记录……是观星台陨落前捕捉到的最后影像。看来,你身上的‘源初’气息,比我想象的还要……敏感。”他看向太平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第一次寂静潮汐?观星台是因为那个才毁灭的?”太平震惊。
“不完全是,但那是开端。”玄老者叹了口气,“看来,你要寻找的‘源初之光’碎片,并非孤立存在,它与织光者的历史,与‘寂静’的起源,都有着极深的牵连。而你要应对的‘标记’……”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静修室的方向传来一阵能量波动,石门缓缓打开,银铃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更加清亮了些,显然恢复了一些元气。她看到太平和玄老者的神色,眉头微蹙:“发生了什么事?”
太平将刚才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银铃听完,银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追忆,更有一种深沉的悲痛。她走到星图旁,看着那片刚刚太平感应到的暗澹星域,久久不语。
“那片星域……是‘初光之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据古老的记载,是第一位承载‘源初之光’的织光者先驱……陨落之地。也是‘寂静’力量第一次大规模显现的地方。”
初光之墓!第一位织光者先驱的陨落地!
太平心中巨震。他身上的源初碎片,竟然与织光者的起源有着如此直接的关联?
银铃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玄老者:“玄前辈,您带我们来此,真的只是巧合吗?您似乎……早就知道太平与‘初光之墓’的感应?”
玄老者面对银铃的质问,神色平静,坦然道:“并非全知,只是推测。身负源初气息,又与你这位当代‘星语’同行,引来‘万象星晷’的共鸣是大概率事件。至于能看到什么,确是机缘。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远方混沌的源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刚才星图的剧烈波动,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火炬,恐怕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平台外围那相对稳定的能量旋涡,突然开始加速旋转!
旋涡的边缘变得不再平静,一道道暗影般的触手开始从混沌深处伸出,试图探入这片遗迹!
同时,一种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
“它们来了!”玄老者眼神一凛,“是栖息在源海中的‘混沌掠食兽’!被星图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了!准备迎战!”
银铃立刻握紧了星辉法杖,太平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星火之力再次升腾。刚刚得知的惊人秘辛暂且放下,眼下,必须先度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观星台遗迹,这个暂时的庇护所,瞬间变成了风暴眼中的孤岛!
而太平的星火之路,在揭开了历史的一角后,迎来了更加严峻的现实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