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晨光斜斜地切开薄雾,落在展示柜里的铜盒上。林默刚给玻璃柜换了块新绒布,就发现铜盒锁孔边缘的淡金色印记在晨光里慢慢舒展,像片正在绽放的齿轮状花瓣。
“是声纹在生长。”周砚举着放大镜凑近看,印记的纹路比昨夜更清晰,能辨认出是孩子们拍手声的波形,“铜盒在自己记录新声音。”
王婆婆端着铜盆从后院进来,盆里泡着些蓝晒纸——是老马师傅送的声纹拓片原料。“按小雅拓片上的法子,把声音晒在纸上能存得更久。”她指着盆里漂浮的纸屑,“这纸浆里掺了钟厂老宣纸的碎屑,老张说当年永动钟的图纸就是用这种纸画的。”
林默想起铜盒里那份维修记录,末尾写着“声纹可藏齿轮密码”。他找出那枚“雅”字齿轮,轻轻按在蓝晒纸上,齿轮的齿牙在湿润的纸浆上留下浅痕,阳光透过齿痕照在盆底,竟在瓷砖上投下串光斑组成的数字:“”——正是永动钟首次鸣响的日期。
“是密码的第一组数字!”周砚突然抓起铜盒,盒身的缠枝纹在阳光下亮起,投射出的声纹图谱里,1973年的钟鸣波形上标着七个红点,每个红点都对应着不同的齿轮参数,“这是永动钟的核心数据!”
孩子们涌进工坊时,周砚正在调试一台旧唱片机——是从老张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喇叭罩上刻着“钟厂广播站”。他把声纹拓片卷在唱针下,摇柄转动的瞬间,拓片上的蓝晒纹路竟发出了声音:先是1973年的钟鸣,接着是1989年小雅的笑声,最后是2023年新钟的清响,三段声音在唱片机里交织,像场跨越半世纪的合唱。
“唱片机在解密!”戴眼镜的小男孩指着喇叭口,声波震动的气流里,浮出些透明的齿轮,齿轮转动的间隙,闪过行淡蓝色的字:“密码藏在七次钟鸣的间隔里”。
王婆婆突然想起什么,从铁皮饼干盒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七根不同长度的铜丝,每根都缠着段红绳:“这是当年小雅拆报时器剩下的,她说‘铜丝的长度就是钟鸣的心跳’。”
林默把铜丝按长度排列,最长的对应1973年的钟鸣,最短的对应2023年的新钟。铜丝接触唱片机喇叭的瞬间,所有铜丝突然同时震动,在桌面上投下的影子组成了个完整的齿轮,齿牙间刻着第二组密码:“”——是小雅写下那封迟到信件的日子。
“还差最后一组。”周砚盯着声纹拓片的空白处,那里留着道浅浅的压痕,形状与铜盒里的微型钟楼完全吻合。他把微型钟楼放在拓片上,钟楼的铃铛突然自己晃动,在拓片上印下串铃铛状的符号,符号翻译成数字,正是“”——齿轮归位的那天。
三组数字在桌面上连成圆环,圆环中心浮出个齿轮形状的钥匙孔,大小与“雅”字齿轮完美匹配。林默把齿轮嵌进去的瞬间,唱片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电流声里,传出成年周小雅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当三组密码连成环,去钟楼的基座下找‘报时人的心脏’。它记得所有钟鸣的温度,能让旧齿轮重新跳动。”
声音落下时,铜盒的缠枝纹突然全部亮起,在墙上投射出幅完整的地图,标注着从工坊到钟楼基座的路线,沿途的每个转角都画着铃铛符号,与小雅书包上的铃铛一模一样。
老张骑着齿轮自行车赶来时,正好撞见孩子们在收拾工具。他从车后座的麻袋里拖出个旧工具箱,箱盖上的铜锁是齿轮形状:“这是周明远师傅的工具箱,里面有拆钟楼基座的专用扳手,说‘等密码解开那天,就该用它了’。”
工具箱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闻到股熟悉的气味——是野菊花混合着机油的味道,与1973年相册里记载的车间气味完全一致。扳手的木柄上刻着串小字:“齿轮会记得每只转动它的手”。
林默握着扳手的瞬间,铜盒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盒底弹出个夹层,里面放着片透明的声纹芯片,芯片上的波形闪烁着,像颗跳动的心脏。“这就是‘报时人的心脏’。”他把芯片放进工具箱,芯片接触扳手的刹那,扳手的金属部分突然亮起,在地面投下条发光的轨迹,直指钟楼的方向。
孩子们跟着光轨往钟楼跑,齿轮自行车的“咔嗒”声、唱片机的余响、铜盒的轻鸣在身后追随着,像无数个声音在说:快去吧,去让沉睡的齿轮,重新听见时间的心跳。
工坊的展示柜里,空了的铜盒还在轻轻震颤,锁孔边缘的金色印记已经完全绽放成齿轮的形状,仿佛在说:密码解开了,但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