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田城县教育中心的院子里,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两个值班的保安,慢腾腾地清理出一条人行小道来,看到田无青、田无法哥俩领着隗占辉过来了,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给他们敬礼。这些保安全部是李威的田城县威猛保安公司派来的,对于老城大哥田无青,他们岂能不认识?
田无青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声:“王督学在不?”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保安笑了笑,说:“在,在,在呢。不过,有个女的,在他办公室好长时间了,好像是经常来找他办事的那个张法官,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田无青当然知道那个保安的意思,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水德办公室的座机,不料,电话竟然没有人接,田无青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抬头往教育中心的办公楼上望去,张丽丽已经伸出半个脑袋来,笑着说:“田大当家的,快上来,中午正愁着没有人掏钱请客的,你倒是撞上门来了。”
几个人隔空说着笑话的时候,已经上了楼,进到王水德的办公室内,王水德给他们倒上茶水,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隗占辉,说了句:“占辉,你爸,出来了吧。”
隗占辉点了点头,说:“出来了,出来了,昨天上午就出来了,他说是要来感谢你呢,他在里面受了点伤,活动不方便,就让我来先给王叔说一声,说他和俺娘两个,错怪王叔了。”
原来,隗建设被抓之后,主持审理隗建设案件的侯三如是想抓他一个破坏田城县经济大开发活动典型的,可是隗建设在老棉麻站的投资不能说不是事实,只不过是田城县商会不承认罢了。后来,隗建设居然找到了田城县废旧物资回收总站的一个会议记录本,上面明明白白地记录了两件事,一件是修建老棉麻站门前道路的,千跌河村委会把任务强压给了田城县商会,田城县商会副主任司马格、办公室代理主任效绵虎等人到回收总站开会,又把任务压给了隗建设;另外一处是修葺老棉麻仓库房顶的,同样是他们两个去开的会,当场表示让隗建设投资,以后再结算的。对于这种有记录在案的事,恐怕拿到法院都能当证据的。因此,从这方面是治不了隗建设的。
后来,侯三如等人便想从偷税漏税方面查隗建设,因为这种事,对于私营企业,那是一查一个准的,可以说,田城县境内的私营企业,极少有不偷税漏税的。也就是这个时候,田城县钱粮科主持的金三角土地拍卖完成,一切风平浪静,甚至连田知县准备收拾一下的田城县商会,也没有一个人动,更没有人为隗建设说情,甚至站出来勇敢一回,说隗建设的投资自己知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水德对侯三如说,废旧物资回收这一块,是免税的,田城县税务部门收隗建设他们的税,是因为收税的和交税的,都没有搞懂有关废旧物资回收利用行业的法律、法规,如果以此定隗建设的罪,检察处和法院有可能不采信,更会影响到田城县干部监管部门威信的,怎么连这样最基本的法律常识都不懂吗?侯三如信任王水德,又打电话问了两个律师,人家查了有关的法规,对侯三如说,王水德说得对。于是,侯三如便把隗建设给放了。当然,还说了一句,不是你隗建设没有错,而是我看在王督学的面子上,才把你暂时给放了的。
隗占辉代表父母,一个劲儿地给王水德道着歉,田无青笑了起来,说:“王督学以德报怨,胸怀不一般。”
众人正在恭维之时,督学办公室的门却被一个孩子愤怒地推开了,他把五千块现金放到王水德面前,冰冷地说:“王叔,请不要假惺惺地充当这个世界的善人,俺爸,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去同情,更不值得你去为他破费。这钱,退给你,他死他活,已经与你无任何关系了。”
那孩子说完,扭头下楼走了。隗占辉这才说:“这,不是司马格的儿子小司马嘛,这是怎么了?俺爸说,司马格在里面已经疯了,到处找人打架,一副孤独求死的样子,薛班头还让俺爸去劝过他,可他根本就不听,听说和一个死刑犯打架,又被打断了腿。嘿,这人啊……”
就在这时,薛聪也上来了,尴尬地对王水德说:“哥,没完成任务,这个人情,人家小司马不领。”
王水德叹息了一声,说:“算了吧,当初,我也是这个样子的。宁肯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也不愿意去求人的。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发现钱和‘义’,不是平行的,也不是交叉的,而是扭曲在一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