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会问,这个孤老头子写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嘛,怎么说到一个人,就要介绍一下他的来历,不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嘛,不是一个小配角嘛,值得浪费如此笔墨吗?孤老头子再次解释一番,咱这本叫《田城旧事》的东西,不是小说,也不是什么报告文学,更不是什么史记传记,就是孤老头子近乎梦呓式的回忆,想到哪儿,写到哪儿,除了这个世道真实中的荒唐,荒唐中的真实之外,你是不可能读出正义邪恶尊严来的,你是不可能读出正面人物反面人物来的,你更读不出春秋大义家国情怀来,一个被世道抛弃活在污秽中的孤老头子,别指望他唱什么赞歌,但咱也不骂人,只是说出一些陈年旧事来,任你品尝。
而我们要写的人,大多是生活在市井之中的小官小僚,不说一下他们的来历,你便会怀疑人生的,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也能当上局长、科长,甚至是知县、知府呢?呵呵,不要看官宣的“简历”,因为那上面说的,多数是“尸比”之语,查一下他身后站着的人,你才会知道,他为什么是个小学毕业,就能当上局长,你是个研究生毕业,却只能去教一辈子书,或者当半辈子后备干部。嘿,不说了,不说了,咱还是看看李乾是如何当上田城县警察局的副局长兼交警大队大队长的吧。或许在大城市,这个职务算不了什么,但在一个小县城,那也算得上一个大员了。
要说李乾是有学历的,他毕业于中州市警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田城县警察局当上了一名普通的交警,当时田城县的空气不好,大伙都管交警为“生物吸尘器”,工作辛苦是一定的,再加上李乾的爹娘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身边的亲戚也多是些瞎眼货,想当官是极难的。后来,他的叔爷李麦会横空出世,当上了中州监狱水泥厂的原料供应科科长,在千跌河周边村子中,那就是个财神爷,因为他说哪一车石头是一百吨,那就是一百吨;他说哪一车是上好的石灰岩石,那就是上好的石灰岩石;他说哪车石头是垃圾,那就是垃圾,你说到天边,那也是垃圾。而和他搭伙的外采员丰元丙,更是把他奉若神明,因为李麦会的话,在监狱长和管生产的副监狱长那里,特过。而且李麦会又极会来事,对领导的服务可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李麦会如此会来事,一年之后,便提拔为中州监狱主抓后勤供应的副厂长,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通过验明正身之后,把丰元丙的大闺女丰枝给招工进了水泥厂,到监狱干部澡堂子里帮忙。又通过李麦会,她又进入到监狱长的后宫,虽说排名比较靠后,可那也是“娘娘”,于是丰元丙便成了皇亲国戚,连续给进过初中校门的两个儿子安排了正式工作,还把三儿子丰子富直接安排进中州监狱。也就是这个时候,丰枝粗心大意了一回,居然怀上了,监狱长家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于是便在医院给丰枝做了b超,证实那就是个儿子,于是便和准老丈人丰元丙、好友李麦会一同商量,说,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得给他生下来,养活孩子的钱,他来出。监狱长只是害怕在中州市区某单位当处长的老婆发作起来,大伙都不好看,还是希望二位给找个接盘侠。
丰元丙此时已经接手了李麦会原来的科长职务,监狱长又对他家恩重如山,如何敢说个“不”字出口。而李麦会则淡淡一笑,说:“我有一个侄孙叫李乾,是个小交警,苦于没有个出身,想让他接盘也行,只是……”监狱长一听,哈哈大笑,说:“田城县警察局的局长,是我的战友,这算个球毛。”于是,正站在尖山乡寒风中值班的李乾,很快便成了交警大队二中队的中队长,不仅离开边远山区进了城,而且连个副小队长、小队长、副中队长都没干过一天,便直接提中队长了。田城县警察局当时的局长说得很冠冕堂皇,人家一个警校毕业生,岂能“乌没”(音,田城方言,意思是糟蹋、浪费、损耗等)在我的手里,此语一出,令很多人感而动之。只有李乾的同学,一个姓徐的家伙,到退休还是个普通警察,在最后关头骂了一句,乾啊,父以子贵啊。
其实,李乾不仅仅是父以子贵的典型,更是父以子富的典型,为监狱长接盘之后,还不时亲自送老婆丰枝和监狱长欢好一下,而且对那孩子特别特别地好,对叔爷李麦会、对老丈人丰元丙两口子,也很好。甚至连丰元丙两口子教训他们的孩子们时都会说,看看你大姐夫!
后来,监狱长回中州省监狱管理局当上了副局长,当然不忘记李乾和他的儿子,经常回来看看他们,还给他们夫妻些钱财,而李乾的仕途也就一顺百顺地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