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爱卿。”周衍的声音温和响起。
二人回过神,连忙转身行礼:“陛下。”
周衍挥挥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他屏退了左右,走到慕苓夕身边,同样望着沉沉的夜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压的很低,却带着一种真诚:
“今日之事……委屈慕爱卿了。”
慕苓夕微微一怔,没想到周衍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这句话,她垂下眼眸,轻声道:“陛下言重了,臣……无事。”
周衍叹了口气:“朕虽为人间帝王,却也知道天意莫测,世事难全。有些事非人力所能为也。”
一场婚礼,祭奠了两个人的爱情,囚禁了三个人的未来,
红妆似火,灼伤的是有情人眼。
喜乐喧天,奏响的是未亡人心。
……
丞相府的红绸还未撤尽,却已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萧霁华将裴翡安置在相府最华丽的锦绣园,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拨了数名丫鬟婆子伺候,表面功夫做的十足,给足了她丞相夫人的体面。
但在大婚当夜,他便宿在了书房,此后更是借口政务繁忙,几乎从不踏足锦绣园。即便偶尔在府中廊下遇见,他总是微微颔首,便默然离去,那疏离的态度,比对待府中的下人还不如。
裴翡刚开始还沉浸在做丞相夫人的风光里,可不过三五日他便品出了不对,丈夫的冷漠浇灭了她虚荣的兴致,只剩下难堪。
她开始刻意制造偶遇。
一日清晨,她算准了萧霁华下朝回府的时辰,特意盛装打扮,等在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上。
脚步声传来,萧霁华一身朝服,正与工部尚书梁云低声交谈着走来。
裴翡眼睛一亮,立刻扭着腰肢迎上去,声音甜的发腻:“相爷,您下朝了?妾身备了您爱喝的雨前龙井,正温着呢,不如去妾身院里歇歇?”
她顺着,竟伸手想去挽萧霁华的胳膊。
萧霁华脚步未停,只是自然的侧身,对身旁的梁云继续方才的话题:“梁大人,关于漕运改制一事还需再议。”
他完全无视了裴翡,仿佛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连衣角都没让她碰到半分。
那梁云尴尬的低下头,不敢多看。
裴翡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周围路过的下人,虽不敢抬头,但无声的注视让她颜面尽失。
“萧霁华!”
她终于忍不住,尖声叫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萧霁华这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夫人?”他音色平淡,却字字如冰,“你要的体面,本相给了,安分守己便是你唯一的本分,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说明的警告之意,让裴翡瞬间闭了嘴。
他再次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瞬间吞噬了裴翡。她不敢再纠缠萧霁华,一腔邪火无处发泄,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西南角的青玉苑,那是慕苓夕的居所。
都是那个小贱人!一定是她勾引了相爷,否则相爷怎会如此待我!
她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跌跌撞撞的冲回了自己的院子,砸了一套茶具,打了两个丫鬟,胸口的怒火却越积越浓。
“喵呜~”
恰在此时,一声慵懒的猫叫声传来
裴翡猛地抬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头顶一缕黑毛小猫,正优雅的迈着步子,从她院外的回廊经过。
那是慕苓夕养的猫,叫白玉,爱若珍宝,平日里在丞相府可以横着走,连萧霁华的书房都能大摇大摆的进。
慕苓夕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养的畜生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裴翡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忘记了慕苓夕曾经的警告,忘记了这府中谁才是真正不能惹的人,此刻她只想撕碎所有属于慕苓夕的东西!
“小畜生!你给我过来!”
她狰狞的冲出去,一把揪住白玉的后脖子,狠狠将它拽了进来。
白玉受惊,凄厉的叫了一声,挣扎着在她手背上挠出几道血痕。
“还敢挠我!”裴翡吃痛,更加愤怒,抬手就用力将猫摔在地上!
白玉惨叫一声,挣扎着想跑,却被裴翡一脚踩住了尾巴。
“我叫你横!叫你主子勾引人!不就是个狐狸精!养的畜生也敢欺负到我头上!”
她一边恶毒的咒骂,一边用尖利的指甲去掐猫的身体,脸上更是扭曲的快意!
白玉的哀鸣一声弱过一声。
只是她没注意到,院中一个小丫鬟目睹了这一切,害怕出事,转身就跑去找人报信了。
因为下人们都知道,这座丞相府中,究竟谁最尊贵。
“裴翡!你在干什么?!”
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从院门口传来。
慕苓夕显然是从公务中直接被叫来的,身上还穿着官袍。
裴翡被喝得一怔,下意识松了脚。
白玉立刻挣脱,哀叫着蹿到慕苓夕脚边,瑟瑟发抖,雪白的毛发上沾满了尘土,隐约可见血痕。
慕苓夕蹲下身,小心地检查着白玉的伤势,眼底尽是心疼。
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射向裴翡:“我警告过你,安分待着,否则后果自负,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裴翡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怵,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嫉恨淹没。
她挺起胸膛,故意拔高声音,确保周围悄悄围过来的下人都能听见:
“后果?什么后果?慕苓夕,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可是这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养的畜生冲撞了我,我没打死它已经是仁慈,你竟敢对我大呼小叫?”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语气愈发刻薄嚣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整天缠着相爷,不就是想攀高枝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裴翡在一天,你就休想!你不是叫他师兄吗?那你现在见了本夫人,你就应该叫我一声师嫂!来啊!叫啊!叫我师嫂!”
“师嫂?”慕苓夕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窖。她一步步走向裴翡,那吓人的气势让裴翡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也配?”慕苓夕冷笑,带着冰冷的锋芒,“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