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姑,都这时候了,还在算计,还在想着怎么不被连累。
既然你都问了,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想撇清关系?
门儿都没有。
“大姑啊,您说得对,这事儿我们当儿女的肯定不能不管,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们也得救爸妈。”
秦凤英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还得是咱们老秦家的种,有担当,有孝心。”
只要他们肯出头,肯出力,那就没她啥事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两秒钟,秦北战的话锋突然一转。
“其实吧,我刚才没跟您说全,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确实还有一条路能走。”
秦凤英眼睛亮了。
有办法?那可太好了。
只要有办法把人捞出来,哪怕是少判几年,那也是好的啊!
这就意味着这把火烧不到她身上来了。
“啥办法?二啊,你快说说,别跟你大姑卖关子了,你想急死我啊!?”
王组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把脑袋凑了过来,竖着耳朵想听听到底是啥好办法。
秦北战,“大姑,那个……厂里说了,只要能把贪污的钱都补上,这事儿说不定就能从轻发落,还可能判个缓刑,不用进去坐牢。”
他这当然是瞎说,钢铁厂可没说把钱补上就从轻发落,但秦北战现在已经看透了秦风英,不忽悠她忽悠谁。
秦凤英一听这话,那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一拍大腿。
“好事啊!那敢情好,只要不用坐牢,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得补啊!”
只要人不进去,那就还是那个风光的秦留粮,哪怕工作没了,但这人脉还在,底子还在。自己闺女将来就错不了,秦凤英还在这想美事儿呢!
“那还等啥啊,赶紧补啊!你爸妈这么多年工资也不低,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吧!?”
秦凤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秦北战在那头叹了口气,“大姑,您是不知道啊,家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存折现金都被没收了,当做证物带走了。”
“我们现在是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秦凤英,“……”
秦北战继续说道,语气那是相当的诚恳,“家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房子,只能抵两千多块钱。”
“厂领导看我们态度诚恳,这才松了口,说是只要把剩下的钱补齐,我爸的责任就能轻一些。”
秦凤英听得连连点头,心里暗自庆幸,她大哥家果然还是有点底子的,这都两千多了还能凑出来,看来这瘦死的骆驼确实比马大。
“那就赶紧的吧,别磨蹭了。”
她催促道,只想赶紧把这事儿给了结了,自己也能睡个安稳觉。
秦北战,“可是大姑,这还差五百多块钱啊,这最后这五百块钱,我们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人家一听这事儿,都躲着我们走,生怕被连累。”
“现在就差这五百块钱,要是这五百块钱交不上,那之前的两千多也就白交了,我爸妈还是得去蹲大狱。”
秦凤英脸上的笑容又凝固了,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差五百块?
这死孩子跟她说这个干啥?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啥,但没等她开口,秦北战那边这次直奔主题,一点弯子都没绕。
“大姑,现在这世上,也就您这一门至亲了,您是我爸的亲妹妹,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
“您就看在我爸平时对您也不薄的份上,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您能不能借给我们五百块钱救救急啊?”
“您放心,这钱我们肯定还,哪怕是做牛做马,我们也一定还给您。”
“大姑,您就救救我爸妈吧,这可是五百块买两条命啊!”
呵呵,道德绑架谁不会?
别看秦北战脾气不太好,但人家到底是编辑还是记者,嘴上功夫也不比秦凤英差。
“当啷”一声。
电话筒又从秦凤英的手里掉到办公桌上了。回旋镖又扎回到自己身上了。
把王组长心疼的直咧嘴,干啥呀?你们家内斗,拿公家的电话出气?
这一次砸得比刚才还响。
秦凤英又天旋地转了。
钱,又是钱,被周清欢那个死丫头坑了一千多块钱,自己家已经债台高筑了,现在二侄子又跟自己要钱?
是她秦凤英长得像钱,还是她秦凤英开银行?个个都跟她要钱?
还一下子要五百,咋不上天?
秦凤英想到了周清欢,眼睛一眯。
对了,我咋忘了那死丫头了呢,她可是大哥的亲闺女。
他亲闺女把周家祸害的倾家荡产,现在他儿子又跟她要钱。
敢情她秦凤英上辈子欠这一家的,任由他们一家子祸害是吧?
于是他越来越觉得换孩子这买卖不划算。
张嘴闭嘴就是五百,他当五百块钱是大白菜吗?现在把他们两口子卖了,也卖不出五百块。
这哪是借钱啊,简直就是拿刀子在她心口上剜肉啊!
而且这钱借出去还能要回来吗?
大哥都要进去了,家里都空了,这几个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了,拿啥还?
这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别说她没有,有也不能借。
她刚才还想着只要不连累自己就行,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谁成想,这报应来得这么快,一转眼,这火就烧到她钱袋子上来了。
这可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王组长看着那又掉在桌上的电话,再看看秦凤英那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你说你刚才装啥装啊?现在让你装,装漏兜了吧?
秦凤英这人是出了名的抠搜,再加上已经预支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要是真能拿出五百来,那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电话那头,秦北战脸上的冷笑更深了。
这就受不了了?
这才哪到哪啊?
“大姑?大姑您还在吗?大姑您说话啊?”
“大姑,您不会是见死不救吧?我爸对你可不薄,我爸可是你唯一的亲哥哥。”
听筒里传来秦北战略带急切和质问的声音,每一句都像是一记耳光,句句都像催命符。
秦凤英又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了,这一次,她是真想晕过去,彻底晕过去,再也不要醒来面对这个操蛋的二侄子。
等她醒过来,电话已经挂了才好呢!她就啥也不用管,啥也不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