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提出的问题，让刚刚才有些头绪的李墨，再次陷入思考。
是啊，不对劲。
一切都说不通。
如果天幕裂隙是百年前才被“普罗米修斯计划”人为开启。
那他们在双生之心秘境当中，在那个名为【时间囚笼】的空间里，经历的大唐盛景又算什么？
那个时代，灵能充沛，万物生发。
那个时期，酒剑仙李太白一念之间，便可剑气满长安。
那里的灵能，绝不是什么稀薄的疫苗，而是如同空气与水一般，构成世界的基础。
“那个吊坠里的日志，会不会是在骗我们？”
苏清雪轻声开口，说出了一种可能。
李墨摇摇头。
“不像，姜博士那种绝望和挣扎，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说的，很可能是百年前那批科学家所能触及到的，最高层级的真相。”
“那问题出在哪？”
“问题可能出在……他们的认知本身。”
李墨的思路逐渐清晰。
“姜博士他们认为，是他们开启了灵能时代。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打开了一个开关，或者说，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灵能，或者说灵蚀粒子，早就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
这个猜测，让两人都感到一阵悚然。
这背后牵扯的秘密，远比议会和教派的起源更加古老。
“我们得找个人问问。”
李墨和苏清雪几乎同时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李太白。
那个曾经活在盛唐时代，真正从灵能最原始、最磅礴的年代走过来的酒剑仙。
两人对视一眼，心念相通。
下一秒，他们闭上眼睛，意识顺着【阴阳同心】的链接，沉入那片熟悉的精神空间。
【酒剑仙意境】。
这里面又有不同的意境画面。
此刻云雾缭绕，仙气缥缈。
一座孤峰悬于天际，峰顶的青石上，白衣身影正手持酒葫芦，仰头望天。
李墨和苏清雪的身影，在孤峰上凝聚成形。
“来了？”
李太白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亘古不变的洒脱。
而李素真，则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正在盘坐感悟着什么。
“前辈。”
李墨上前一步，开门见山。
“我们遇到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想请教您。”
李太白转过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了然。
“说吧。”
李墨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他们从破碎吊坠中得知的惊天秘密，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从“吞噬者”的宇宙威胁，到“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疯狂。
从职业者议会的诞生原罪，到噬神教派的扭曲理念。
最后，李墨将核心的矛盾点抛了出来。
“他们说，这个时代的灵能，是百年前人为引来的。可您所在的时代，灵能分明是天地的一部分。”
李太白静静听着。
他脸上残留的几分醉意消散，转变为严肃表情。
他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沉思当中。
意境空间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许久，李太白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有趣。”
他只说了两个字。
“有趣？”
李墨有点没跟上这位前辈的脑回路。
“你们口中的议会，还有那个教派。他们的做法，就像是两个站在井底的人，为了井里到底有没有龙，争得你死我活。”
李太白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一个说，井里有恶龙，我们必须加固井口，献祭一部分同伴，才能活下去。”
“另一个说，那不是恶龙，是神龙。我们应该跳下去，变成龙的一部分，才能得到永生。”
他的话语简单直白，却剖析了议会与教派的本质。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李太白看向李墨和苏清雪，眼神变得锐利。
“或许，这口井之外，本就是一片大海。而那条龙，不过是偶尔游进来的一条小鱼。”
这句话，让李墨和苏清雪的思维，瞬间被拉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他们一直被困在“议会”和“教派”两条路的抉择中。
可李太白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两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仅有第三条路，还有第四条、第五条……甚至条条大道。
“前辈，您的意思是……”
苏清雪追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
李太白声音恢复往日的洒脱。
“在我那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灵蚀粒子，我们称之为‘天地元气’。它就像阳光和空气，是修行者吐纳的根本。剑仙，道士，武夫……百家争鸣，人人都在探索如何运用它。”
“我们从不觉得它是什么毒药，更不觉得它是什么恩赐。它就在那里，它是世界的一部分。”
李太白的话，证实了李墨的猜想。
灵能，或者说天地元气，是自古就存在的！
“那为什么到了百年之前，需要人为去引来？”
李墨问出了关键。
李太白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陨落之后，残魂便困于此地，与传承融为一体。大唐之后发生了什么，天地间又经历了何等变故，我一概不知。”
他看向两人，目光中带着期许。
“那个吊坠里的日志，是百年前的认知。它或许是真的，但它绝不是全部的真相。”
“时代在变，你们口中的灵能，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连我都看不透的变化。”
“你们两个小家伙，很特殊。”
李太白的话锋一转，落回到他们身上。
“【阴阳同心】，双生酒剑仙……这种传承，在我那个时代也闻所未闻。你们的路，从一开始就超越过往所有人。”
“所以，不要被别人的真相困住。”
李太白将酒葫芦递到李墨面前。
“议会的路，是圈养的路。教派的路，是异化的路。”
“那你们的路呢？”
李墨看着那个酒葫芦，没有去接。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身边的苏清雪。
是啊。
他们的路呢？
是被圈养的英雄？还是追求真相的自由人？
都不是。
李墨的心中，一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走第三条路。
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一条能够守护身边之人，又能探求最终真相的路。
“多谢前辈指点。”
李墨对着李太白深深一拜。
“我们明白了。”
苏清雪也随之行礼，她心中迷茫同样一扫而空。
无论前路是什么，只要和李墨一起，她就无所畏惧。
李太白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躺回青石上，举起酒葫芦。
“去吧。”
“去把这口‘井’给掀了，带我去看看外面的大海，究竟是什么模样。”
话音落下，李墨和苏清雪的意识开始抽离。
眼前云雾迅速消散。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回到了通天塔顶层的那个华丽囚笼。
窗外，帝都壁垒的夜景依旧璀璨。
但此刻在他们眼中，这片繁华，却多了一层虚假意味。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真相，必须由他们自己去寻找。
就在这时。
房间的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传动声。
一个方形的金属小口在门上滑开，一份包装精致的餐食被送了进来。
这是他们每日的配给。
也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物理联系。
李墨走过去，拿起餐盒。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餐盒底部一个微小的凸起。
那是一个用特殊材料刻印的，极其微小的符号。
一个瘸着腿的，正在讲故事的小人。
李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光顾过他们那间面馆的瘸腿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