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对我这份狠辣果决的欣赏。
“是。”
他不再多问,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我又叫住了他。
“玥儿还有何吩咐?”
“你去的时候,记得把这几本假配方,也一并带上。”
我从地上散落的册子里,随手捡起几本,递了过去。
那上面写的,自然不是真正的配方,而是我随手默写的几首前世的打油诗。
“就说,这是贼人得手后,未来得及带走的赃物。”
祈恒接过册子,那张总是冷峻如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淡的,可以称之为笑意的弧度。
“属下,明白。”
他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不出半个时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地传了来。
一队身着黑色铁甲,腰佩制式长刀的城中守备军,在一位女将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倾颜阁。
为首的女将,身形高挑,面容英气,一双锐利的杏眼,不怒自威。
正是青安城守备军的统领,卫英。
“何人报的案?”
她一进门,便沉声喝道,声音清亮而富有穿透力。
“是我。”
我从工坊里,缓步走了出来,对着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苏家,苏玥,见过卫统领。”
卫英看到我,显然有些意外,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苏二小姐,案发现场在何处?”
“就在里面。”
我侧身,将工坊内的景象,完全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当卫英看到那两具一剑封喉的尸体,和那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活口时,饶是她见惯了生死,那双锐利的眼眸里,也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讶。
“好干净的剑法。”
她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由衷地赞叹道,“一击毙命,不多一分力,不减一分毫。出手之人,是个真正的高手。”
她站起身,目光如电,扫向我。
“人,是谁杀的?”
“是我夫君。”
我淡淡地开口,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祈恒,推到了身前。
卫英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祈恒身上。
那是一种强者对另一种强者的,最纯粹的,审视与评估。
“你?”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就是那个,苏二小姐新收的护卫出身的正夫?”
祈恒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那姿态,不卑不亢,沉稳如山。
“好身手。”
卫英看着他,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改日有空,可愿与我过两招?”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便是挑衅。
但从她口中说出,却是一种认可。
一种同为武人的,惺惺相惜。
祈恒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这才对卫英再次颔首,算是应了。
“将人带走!”
卫英挥了挥手,她身后的守备军立刻上前,将尸体和活口,都利落地抬了出去。
“对了,”祈恒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那几本假配方,递了过去,“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赃物。”
卫英接过,随意翻了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她念着上面的一句诗,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被拖出去的活口。
“沐家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为了这么几首打油诗,竟也值得派人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冷哼一声,将那几本册子丢给手下,对着我,拱了拱手。
“苏二小姐,今夜之事,多有叨扰。我守备军,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不再停留,领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我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我知道,从今夜起,两则消息,将会插上翅膀,飞遍整个青安城。
一则,是沐家大小姐沐词,利欲熏心,派人偷窃倾颜阁的打油诗配方,事败被擒,沦为笑柄。
而另一则……
则是,我苏玥的身边,有一个一剑封喉,连守备军统领卫英都赞不绝口的,绝顶高手。
沐词,苏瑶、顾宸、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底牌吗?
现在,我掀开一张给你们看。
就怕你们,接不住。
次日。
倾颜阁深夜遭贼,沐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青安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更是将此事编成了好几个版本。
有的说,那沐家大小姐沐词觊觎倾颜阁的秘方,派了家中最精锐的死士前去偷盗。
结果,被我那护卫出身的正夫祈恒,一人一剑,杀得干干净净。
连城中守备军的统领卫英亲临现场,都对祈恒的剑法赞不绝口,甚至动了招揽之心。
更有人说,沐家费尽心机偷走的,根本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秘方,而是几首上不得台面的打油诗。
沐家,一夜之间,成了全青安城最大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