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稠得能当粥喝,四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仍得继续摸路。
陈砚掂着匕首,一路敲石壁,叮叮当当,像破锣催更。
“指路石,您老出来吧,别躲猫猫。”
铁牛喘成破风箱:“再找不到,老子要原地成仙了。”
阿木眯眼,忽指前方:“那疙瘩,绿纹!”
一块半人高青石,爬满青苔,纹路像喝醉的蛇,歪歪扭扭指深处。
陈砚掏出炭条,唰唰拓印,刚画一半,石缝“噗”地喷绿浆。
紧接着,青藤暴长,比过年鞭炮还急,啪地卷住一名队员脚腕。
“好嘛,说曹操,曹操变绳子!”
藤条上倒刺森森,一勒一道血槽,队员疼得娘咧都叫破。
铁牛抡火把就烧,滋啦一声,绿汁四溅,臭得跟十年沤缸一个味。
藤妖吃痛,却更疯,七八条藤蔓齐射,瞬间织成罗网。
阿木慌得点火把乱扔,火舌舔上藤壁,噼啪炸响,像炒豆子。
藤妖怕火,攻势稍缓,可指路石被勒得“咔嚓”裂成三瓣,绿纹断了个干净。
陈砚心疼得直抽:导航没了,往后全靠蒙。
他挥匕首狂砍,砍得臂膀酸麻,绿浆染了满手,黏得能当浆糊。
系统滴滴提醒:“根在岩缝,断根才绝。”
陈砚吼:“铁牛,掩护!”
自己猫腰钻到石壁下,寻着藤根,一刀攮进去。
“吱——”
藤妖发出婴儿啼哭,藤蔓狂甩,把火把都打灭两支。
铁牛趁机抱住一根藤,拿弩箭当锥子,噗噗连扎,绿血喷了他一脸。
阿木更绝,掏出火油小瓶,往藤根“哗”地泼,火折子一扔。
轰!
火墙暴起,藤妖翻滚,藤蔓抽得岩石火星乱溅。
众人被逼得连滚带爬退出十步,只听里头“叽叽”惨叫,渐成哑嘶。
烟散尽,石壁焦黑,藤根缩成干柴,指路石却碎成一地,连个完整“箭头”都没留下。
队员抱着脚腕哀嚎,血口子跟娃娃嘴似的。
陈砚扯衣摆给他扎紧,安慰:“没事,少块皮,省得买袜子。”
铁牛瞅一地被烤得卷边的藤渣,直咽口水:“要是撒点盐,能冒充海带。”
阿木蹲地,扒拉碎石,想拼回纹路,拼得满头大汗,只凑出半拉“歪蚯蚓”。
他哭丧脸:“没了指路石,咱成睁眼瞎啦。”
陈砚拿匕首柄敲他脑壳:“笨,石头指方向,咱就不能自己画?”
说罢,他蹲身,把残纹刻在自己木盾背面,虽只七八笔,好歹记个大概。
系统又滴滴:“左十五步,有微弱灵息,或残纹。”
陈砚挥手:“走,捡下一块破石头。”
四人一瘸一拐,深一脚浅一脚,像群夜盲鸭。
雾更稠,火把只剩豆大光,照得人脸发绿。
脚下忽软,低头看,烂叶埋到脚踝,踩下去“咕叽”冒黑水。
阿木小声道:“爷爷说,叶下多是空窝,掉进去连回声都没。”
铁牛立刻放轻脚步,嘴里念叨:“老祖宗保佑,我可不想当无头案。”
行不足二十步,前头雾里又冒绿光,幽幽浮在半空,像鬼火招魂。
陈砚眯眼:“八成又是藤妖老表,大家把火举高,别省灯油。”
绿光却不动,近看,是块巴掌大碎石,嵌在泥壁,纹路比刚才那块更细,像姑娘绣的花边。
陈砚拿匕首撬下,绿纹完整指西北,心里一松:天无绝人之路。
刚要拓印,四周“簌簌”声起,像春蚕啃桑叶,却放大百倍。
雾中,无数藤影悄然围来,一条条垂下,像吊死鬼的长舌。
铁牛倒吸凉气:“得,捅了藤家老巢。”
阿木手抖得火折子掉地,差点把裤脚点着。
陈砚把新指路石往怀里一揣,低喝:“边烧边退,别被包饺子!”
四人围成圆,火把冲外,藤条稍近就被火舌舔回。
可藤妖学乖,分上下两路,地面缠脚,头顶抽脸,配合得比老夫妻还默契。
一名队员躲闪不及,被吊脖子拎起,双脚乱蹬,脸瞬间紫胀。
陈砚急红眼,拿淬灵匕首当飞刀,“嗖”地斩断吊藤。
人掉下地,咳得肺都要翻出来。
铁牛更猛,夺过陈砚火油瓶,往头顶“哗啦”一圈,火折子一扔,火幕冲天。
藤妖惧火,攻势再缓,可火油有限,烧得人心疼。
陈砚见势,吼:“撤向石坎,背靠硬壁!”
四人拖伤带残,爬上旁边石坎,藤条够不着,只能在下方乱舞,噼啪抽得石屑乱飞。
阿木喘得像破风箱,问:“咋办?火一熄,它们还得上来。”
陈砚掏出新指路石,借着火光细看,纹路尽头标着个小漩涡。
他心头一动:“漩涡代表风口,风助火,咱把藤妖引过去,烧它个断子绝孙!”
铁牛一听,乐得直咧大嘴:“好招,老子省得心疼火油!”
众人沿石坎,小心往风口挪。
果不多时,前头雾气被抽空,出现个天然豁口,狂风“呜呜”灌入,吹得人衣袍猎猎。
陈砚让众人把剩余火油全泼在枯藤烂叶上,又撒把藤渣做引。
火折子落地,“轰”一声,火借风势,瞬间卷成十丈火龙,扑向追来的藤海。
霎时,噼啪爆响如爆竹,藤妖尖叫声此起彼伏,绿汁被火烤成黑雨,漫天洒落。
四人抱头蹲石坎后,仍被烫得头皮发麻。
火卷半刻,渐渐弱下,谷底留下一道焦黑深沟,藤尸成灰,指路石却奇迹般完整躺在风口。
陈砚跳下去,抱石细看,纹路被火烤得更显,指的方向笔直向北。
他把石头高举,冲众人咧嘴一笑:“导航回归!”
阿木却指着远处雾底,声音发飘:“陈哥,那……那黑影是啥?”
众人循指望去,只见火光照不透的深处,一条比藤妖粗十倍的影子,正缓缓昂起,像座会动的山。
陈砚喉咙发干,低骂:“刚出蛇窝,又进龙滩?”
影子无声,却有一股腥风先行,吹得火把摇摇欲坠。
四人背脊贴成一排,心跳声大得自己都嫌吵。
雾更浓,黑影忽地没了声息,像被夜色一口吞回。
陈砚咬牙:“别愣着,指路石指北,咱就一路向北,谁拖后腿,老子踹他喂妖!”
话虽狠,他手心却全是汗,匕首握得指节发白。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踏过焦土,向北方摸去。
身后,风口余火未灭,映得雾墙血红,像给黑夜开了道未愈合的伤口。
没人注意到,焦黑地底,悄悄裂开细缝,一缕墨绿,正顺着石纹,蛇一般游向众人脚后。